“妈妈！——”
诺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跑到马路中央的，雨水混着血水漫过她的脚踝。
妈妈就躺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嘴角不断涌出粉红色的泡沫。
"诺...儿..."苏晴染血的手抓住她的脚踝，瞳孔已经开始扩散，声音断断续续，"车牌6688...他们会...照顾..."
“妈妈！”
什么6688？
她在说什么？
妈妈明明说只是出去买点东西，暴雨冲刷着诺儿苍白的脸，她抱紧妈妈逐渐冰冷的身体。
警笛声由远及近，诺儿跪在血水和雨水混合的泥泞里，浑身发抖，眼睁睁看着医护人员把黑色轿车里的男人抬出来。
男人身上那套一看就很贵的西装，被安全气囊上的血染红了一大片。
最骇人的是，一块尖锐的碎玻璃，深深扎进了他的喉咙。
"伤者确认身份，凌氏集团董事长凌志远！立即通知家属！" 一个警察对着对讲机大吼，“对，车牌号6688”
救护车的门被粗暴拉开，混杂着血水和泥污的担架被医护人员抬下来，上面的人已经一动不动了。
“让开！快让开！重伤员！两个！”医护人员的声音急促。
苏诺儿被一个神情严肃的女警半抱着带下警车。
她也浑身湿透，单薄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冷得牙齿咯咯作响，但更冷的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她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只有刺耳的刹车声、碰撞声和警笛声在脑海里疯狂回响。
——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急诊室外突然一阵骚乱，门“砰”地一声被人大力撞开。
冲在最前面的是个头发支棱着的少年，他眼睛赤红，一把抓住旁边一个推着药品车的护士胳膊。
“人呢？！刚送来的车祸伤员呢？在哪儿？说话啊！”他吼得极大声，手劲儿也大得让护士疼得直咧嘴。
护士被他眼中的疯狂吓到，结结巴巴指向抢救室的方向：“在那边，正在抢救…”
凌胜耀甩开护士冲向抢救室门口，厚重的门紧闭着，门上“抢救中”的红灯刺目地亮着。
“小凌总”穿着警服的王警官看到来人，赶紧迎向后面那个稍微沉稳些的年轻男人。
“王警官。” 凌胜凯声音低沉沙哑，但还能维持基本的镇定。他认识这位辖区刑警队的负责人。
王警官沉重地点点头，脸上带着不忍，“节哀……”
他侧身示意了一下旁边盖着白布的担架，“这位…是事故的另一方，苏晴女士…当场…走了。很遗憾。”
凌胜凯的目光在那白布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复杂难辨。
他转向王警官，声音绷紧：“我父亲…情况怎么样？事故是怎么回事？”
王警官翻开手里的文件夹，语速很快，“现场勘查、目击者证词、初步的车痕鉴定都显示，是这位苏晴女士突然冲到马路上，导致了事故。”
“凌总为了避让她，猛打方向盘，结果车子失控，撞上了对面开过来的大货车。” 他的语气带着同情和惋惜。
凌胜凯的目光越过王警官，落在了那个蜷缩在长椅上的小小身影上。
王警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叹了口气，“那是苏女士的女儿，苏诺儿。事发时就在医院等着她妈妈……才十四岁，唉，可怜的孩子，亲眼目睹了……”
凌胜凯眉头紧锁。
“王警官，您觉得苏晴的突然出现是意外吗？”
一脸桀骜的少年在听到这句话时嚯的抬起头，“什么意思大哥？你觉得这不是意外？是故意的？”
凌胜凯沉默。
他没有任何证据，只是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又太巧合。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唰”地一声开了。
医生疲惫地走出来，摘掉口罩。
凌家兄弟立刻围了上去，再也顾不上苏诺儿。
“医生，我父亲怎么样？”凌胜凯的声音紧绷。
医生沉重地摇了摇头，语气低沉而遗憾：“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凌先生伤势太重，特别是颈部那块玻璃…当场就扎入了主动脉…请节哀。”
“爸——！”凌胜耀眼眶瞬间红了，猛地就要往抢救室里冲，被医护人员拦住。
凌胜凯脸上的血色也褪尽了。
他扶着墙壁，才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离他远去，只剩下弟弟崩溃的哭喊和自己心脏麻木的跳动。
父亲…死了，就这样突然地离开了。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苏诺儿蜷缩在走廊尽头的塑料椅上，湿透的校服紧贴着皮肤，冷得她牙齿不住打颤。
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一切都荒诞的像一场噩梦。
"是她！肯定是她妈妈害死了我爸！"
一声暴喝突然炸响。
凌胜耀满腔悲痛，让他几欲崩溃，再听不进去任何，几步就冲到了苏诺儿面前。
雨水顺着他不听话翘起的发梢滴落，苏诺儿抬头，在眩晕中看见少年扭曲的脸。
他揪起诺儿的衣领，眼睛血红一片，"你们怎么敢！怎么配！"
她本就虚弱，被这大力一扯，只觉得头晕目眩。
“是不是？是不是你妈害死了我爸？”他居高临下地怒吼，阴影将瘦小的苏诺儿完全笼罩。
她惊恐的瞪大眼睛，小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耀！”凌胜凯上前一步用力抓住弟弟的手臂，试图将他拉开，“冷静点！你没看到她已经吓坏了吗？这不关她的事！”
“不关她的事？！”凌胜耀在哥哥的钳制下疯狂挣扎，赤红的眼睛瞪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小身影，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她妈死了，凭什么要拉上我爸陪葬？凭什么？”
“那个女的一定是故意的，哥！一定是故意的！”
场面一片混乱。
医护人员的劝阻和凌胜耀的咆哮交织在一起。
苏诺儿浑身发抖，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她听懂了他的话，但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妈妈会这么做，但......
“车牌6688...他们会...照顾...”
妈妈临终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妈妈真的是故意冲出去的吗？
"耀，够了。"凌胜凯按住弟弟的肩膀，“事情还没弄清楚！警察还在调查！你在这里对一个失去母亲的小女孩发泄，算什么本事！”
凌胜凯的胸膛剧烈起伏，他同样悲痛，但他身为长子，知道这时候他不能崩溃，凌家还有一摊子事都需要他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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