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半个多小时后，诺儿的身影才终于出现在校门口。
她拉开车门，带着一身尘土和泥水的痕迹钻进车里，车内强劲的冷风让她打了个寒颤。
沾着泥点的裤脚无意间蹭过昂贵的真皮座椅，留下几道灰印，她有些忐忑的抬头看了看凌胜耀的方向。
不期然的对上一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
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不安的道歉，“对不起，耀哥哥，让你等这么久。”
凌胜耀的目光从沾满泥污的裤脚到凌乱的发梢，再到她试图藏起来的双手上。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身上这些脏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诺儿慌乱地低下头，“就只是不小心摔倒了。”
“摔倒？”凌胜耀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摔跤能摔出鞋印？”
“这些”，他扯开诺儿挽起的袖口，上面又有新增的青紫淤痕。
“还有这些”他又指着她锁骨处的红痕。
这些伤痕看的凌胜耀额角在突突突的跳，“你告诉我，摔倒能摔出这些伤？”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颤抖的睫毛上。
“苏诺儿，”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强迫她抬起脸看着自己，“你当我瞎了吗？”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底翻涌着骇人怒意：“你是哑巴吗？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不说？你凭什么让那些人这么欺负你？”
他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每天他们一起上下学，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她从没想过要告诉他？
看她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第一次被欺负的样子。
他难以想象，她是被欺负成什么样，才会在被人欺辱时是那副逆来顺受的麻木神情。
诺儿被他吼得浑身一颤，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他都那么生气了，她竟然还仰起脸对她笑，泪珠都顺着脸颊滚进浅浅的梨涡里，“耀哥哥，我没觉得疼呀。”
这个笑容看的凌胜耀心里一颤。
很熟悉的笑容。
每次他把她呼来喝去，她从阳台爬进他房间时，脸上挂着的就是这种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笑。
车载显示屏蓝光映出他骤然苍白的脸。
凌胜耀像被烫到似的松开手，急促起伏的呼吸却怎么也平息不了。
他抓起扶手箱里的矿泉水瓶，粗暴地拧开盖子，仰头狠狠灌下去大半瓶，喉结剧烈地滚动着。
“下次......”他咬牙切齿道，“再有下次，你给我打回去！”
放学时间
凌胜耀被几个男生簇拥着从篮球馆走出来，赵明和周锐也在其中，几个男生正眉飞色舞地比划着刚才的精彩进球。
凌胜耀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指尖随意地转着篮球，看得出心情不算太差。
校门口，诺儿已经安静地等在车旁。凌胜耀的视线掠过那个身影时，脚步微微一顿。
那天凌胜耀的爆发之后，一整晚没跟诺儿说一句话。
哪怕到了第二天早晨，车内的低气压也是几乎凝成实质。
凌胜耀一路沉默，下颌线绷紧，诺儿偷瞥了他好几眼，他都毫无反应。
车刚停稳，凌胜耀便拎起书包，径直推门下车，大步朝着初中部教学楼走去。
“耀哥哥，你走错方向了！”诺儿在最初的惊讶后，赶紧小跑着追上去。
凌胜耀唇线抿得死紧，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他径直走进诺儿的教室，坐在诺儿座位上，书包随意地丢在脚边，然后掏出手机，旁若无人地划着屏幕。
原本还有些喧闹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诺儿也有些不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敢问，但能感觉到他整个人散发的低气压。
上课铃响起。
班主任抱着教案进来，看到凌胜耀，明显愣住了，“这位同学，你……？”
凌胜耀这才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站起身，他个子比班主任还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老师好，我是高中部的凌胜耀。”
“关于您班上同学长期欺凌我妹妹苏诺儿的事，我们凌家需要一个明确的解决。”
“妹妹”这个词让全班同学，包括诺儿自己都怔住，随即微微热了眼眶。
“我有完整的监控录像，我想您也不希望我把它交给警察吧”，凌胜耀桀骜冷哼一声，“我们希望您能管理好您的学生，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他阴沉的目光落在面色有些发白的班主任脸上，全班雅雀无声。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他微微颔首，“打扰了，老师。”
说完，他弯腰拎起书包，动作利落。
经过门口时他脚步微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另外，关于我妹妹长期被无理强制承担值日任务的问题，从今天起，该谁值日，就谁值日。”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足足持续了十几秒。
也是那天之后，诺儿终于摆脱了长久以来的值日生身份。
远远的看见他出来，诺儿眼睛一亮，朝他挥挥手，眉眼弯弯的冲他笑。
“啧，”赵明顺着凌胜耀的目光也看到了诺儿，撇了撇嘴，“那不是你家那个小女仆嘛？走哪跟哪儿，比闹钟还准时。”
他话没说完，就感觉周遭空气骤然降温。
凌胜耀脸上的那点懒散瞬间消失。
他停下转球的动作，侧过头，目光冷冷地扫向赵明。
赵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底气不足地找补：“开个玩笑嘛，耀哥……大家都这么叫……”
“别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凌胜耀冷冷的剜了他一眼。
说完，不再理会僵在原地的赵明和旁边面面相觑的几人，迈开步子走向诺儿，“还杵在那儿干什么？等着太阳下山？”
他走得很快，诺儿需要小跑才能勉强跟上，“等等我，耀哥哥”
凌胜耀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却不着痕迹的放慢了脚步。
看着凌胜耀的背影，赵明一脸懵逼，抓抓脑袋：“锐哥，耀哥这……什么意思啊？”
周锐也望着两人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车上，气氛更加沉默。
凌胜耀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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