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凌胜凯看着弟弟沉默的侧脸，“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凌胜耀抬眼，迎上大哥的目光。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曾经觉得，人生就该肆意妄为。”凌胜凯轻轻叹了口气，“很多时候，我们生不由己。”
“你很快也要成年了。路怎么走，能走多远，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凌家不会永远是你的避风港，你也不可能永远只做随心所欲的凌胜耀。”
露台上陷入一片沉寂。
不知道为什么，大哥口中的生不由己，竟让他脑海中毫无预兆地浮现出诺儿的脸，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隐隐的恐慌。
如果……如果有一天，他也要面对某种生不由己的选择，他要怎么取舍？
“婚礼定在下个月初。”凌胜凯打破了沉默，“具体事宜会有人通知你和诺儿。到时候，拿出点凌家少爷该有的样子来。”
许久，凌胜耀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凌胜凯的婚礼，毫无悬念地成为了凌家近段时间的头等大事。
几乎是一夜之间，家里的氛围就变了。
婚庆公司的团队几乎常驻在家，抱着效果图、布料样本和花材目录的设计师与陈姨频繁沟通，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推敲。
客厅里，堆放着来自各方提前送到的贺礼，包装精美，琳琅满目。
诺儿显然对这一切充满了兴趣。
凌胜凯依然忙碌，但明显分出了更多精力在家中。
偶尔，林傅佳也会过来。
她是个落落大方的女子，身材高挑，妆容精致，对诺儿和凌胜耀倒是很客气。
但凌胜耀还是觉得别扭。
都是林傅佳离开才肯下楼，如果被迫待在同一空间，他也是臭着一张脸，问三句答一句。
“凌胜耀，你有点礼貌！”凌胜凯不止一次提醒他。
“我怎么没礼貌了？我不是坐在这儿了吗？”凌胜耀梗着脖子顶嘴。
诺儿在一旁看着，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理解。
她能感觉出来凌胜耀似乎并不是讨厌林傅佳，更像是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突然的家庭关系转变。
这天周末，设计师送来了几套定制好的伴郎礼服，让凌胜耀试穿。
他极其不耐烦地被管家和设计师摆弄着。
“肩膀这里需要再收一点。”
“腰线很合适，衬得少爷身姿更挺拔了。”
“领结试试这个丝绒材质的？”
凌胜耀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摆弄，眉头越皱越紧，“麻烦死了！大哥结婚，又不是我结婚，随便穿穿不就行了！”
他对着镜子里规整的西装翻白眼，领结扯了三次才肯系正。
诺儿站在后面偷笑，“耀哥哥，你穿这衣服真好看！”
少年挺拔的身形被合体的黑色礼服勾勒出来，宽肩窄腰，褪去了几分平时的懒散不羁，多了几分难得的正式与帅气，只是眉宇间那点桀骜依旧难以驯服。
凌胜耀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又迅速压下。
“是吗？”他对着镜子理了理领结，终于忍住去按被做了发型的头，对着镜子哼了一声：“还行吧。”
但接下来试穿的过程，明显配合了许多。
看到她笑，他心里那点烦躁奇异地平复了不少，但嘴上依旧不饶人，“笑什么笑，下次换你试试，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诺儿抿着嘴，努力收敛笑意，走上前帮他接过沉甸甸的西装外套挂好。
手指抚平外套上的褶皱，动作自然。
这时，陈姨端着一个首饰盒走了进来，“少爷，小姐，这是林小姐刚才差人送过来的，说是给小姐搭配礼服用的。”
“给我的？”诺儿明显有些惊讶。
盒子打开，是一条珍珠手链，颗颗圆润，旁边还配有一对同系列的珍珠耳钉，样式简洁大方，很适合诺儿这个年纪。
凌胜耀瞥了一眼，哼了一声，“她倒是会做人。”
语气说不上多热情，但也没有之前的抵触。
他拿起手链，不由分说地拉过诺儿的手腕，“试试看。”
凌胜耀的手指有些笨拙地扣着搭扣，好不容易扣上，他端详了一下，那圈莹白衬得她手腕纤细白皙。
“还行。”他评价道，语气硬邦邦的，但目光在她手腕上多停留了几秒才移开。
“她既然送了，就收着吧。”
婚礼前的周末，凌家大宅进行了最后一次大规模的布置。
鲜花、绸缎、水晶灯……
林傅佳正和婚庆团队最后确认流程，她穿着剪裁利落的套装，笑容得体，指挥若定，俨然已是女主人的姿态。
凌胜耀拉着诺儿躲到了后院，美其名曰“避难”。
他瘫在藤椅里，长腿随意伸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打着游戏。
诺儿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小凳上，膝盖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习题册，时不时看向外面忙碌穿梭的人们。
“喂，发什么呆？”凌胜耀打完一局，放下手机，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
“没什么，”诺儿回过神，轻轻摇头，“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大哥真的要结婚了。”
“商业联姻而已，有什么不真实的。”
凌胜耀嗤笑一声，不知是针对这场婚姻，还是这种他早已习以为常的规则。
他忽然侧过头看她，“她要是敢给你摆架子或者让你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这话说得突兀，甚至有些没头没脑，却让诺儿心里微微一暖。
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凌胜耀忽然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瞥了眼诺儿纤细的脖颈和安静的侧脸，一种莫名的情绪在胸腔里鼓噪。
最近他常常这样，尤其是那次暴雨之夜之后。
一些模糊的、陌生的情绪总会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每次对上她清澈干净的眼睛，只剩下莫名的焦躁和不自在。
那个丫头，以后也会这样吗？
为了某种责任或合适，嫁给一个他不认识、甚至可能让他看着不顺眼的男人？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脑海，“走了，回屋。闷死了。”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踢开脚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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