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
这近两年来，诺儿的生活单调的乏善可陈。
学习成了她生活中最充实也最可靠的部分，书本不会背叛，习题有确定的答案，那份秩序感让她感到安心。
他的成绩单越来越漂亮，名字总是排在榜单的前列。
凌胜凯和林傅佳偶尔会回老宅。
每次回来，行程都安排得紧凑，有时甚至只是吃一顿晚饭。
饭桌上，他会例行公事般询问诺儿的学业和生活，诺儿的回答也总是“很好”、“一切顺利”。
林傅佳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关心止于表面。
饭后不久，他们便会离开。
有一次，中秋节的晚上，凌胜凯难得假期回来，餐桌上难得摆满了菜。
窗外的月亮很圆，凌胜凯看着凌胜耀常坐的那个位置，眉头微蹙，忽然没什么征兆地开口。
“耀那小子真是在外面野了心了，电话打得少，连放假都找不到人，说不回来就不回来。”语气里带着愠怒和无奈。
诺儿正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低下头，默默将碗里的米饭拨开一小块。
两年里，凌胜耀没有联系过她。
一次也没有。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没有任何音讯。
诺儿有一次不经意的打开他的朋友圈，却只看到一条横线。
他仿佛决意要抹去在这里的一切痕迹，连同她一起。
诺儿垂下眼眸，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追问。
时间又滑过数月，临近六月。
凌胜凯的手机在一旁震动起来，他瞥了一眼屏幕，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是凌胜耀。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的声音依旧带着惯有的调子，但语速比平时快了些。
“哥，忙呢？”
“嗯，有事？”凌胜凯言简意赅。
“也没什么事…就问问。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
“哦…那边天气怎么样？我这边热得要死。”
“差不多。”
“张叔，是不是快退休了？”
“下个月。”
“……”
电话那端东拉西扯，从天气问到无关紧要的熟人，甚至评论了几句毫不相干的财经新闻，内容空洞，毫无重点，完全不像凌胜耀平时的风格。
凌胜凯听着弟弟在那头明显没话找话，耐心逐渐告罄。
他了解凌胜耀，这小子绝不是打个电话来嘘寒问暖聊天气的。
在凌胜耀又开始一个新话题的当口，凌胜凯直接打断了他，语气有些无奈，“耀，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电话那头瞬间卡壳。
一阵沉默，只能听到电流的微嘶声和。
过了好几秒，凌胜耀的声音才重新响起，“诺儿……是不是要高考了？”
凌胜凯握着手机，微微挑眉，不禁觉得好笑。
他这位桀骜不驯、仿佛对什么都不上心的弟弟，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最终落点在这里。
凌胜凯没有戳破，只是顺着他的话，语气平静如常地应道：“嗯，下周三开始考。”
“……哦。”凌胜耀又沉默了一下，过了很久，“大哥，你帮我跟她说……高考顺利。”
那一刹那，电光石火间，许多被忽略的细节猛地窜入凌胜凯的脑海。
弟弟离开时近乎仓促的决绝，以及这两年他对诺儿近乎刻意的、不寻常的回避……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少年人在闹别扭。
直到此刻，听到电话那头凌胜凯这般的小心翼翼，迂回曲折只是为了传达一句“高考顺利”……
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
一种复杂的情绪掠过凌胜凯的心头，说意外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一时之前他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就这事？”他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给了电话那头的人一个台阶，也给了自己消化这个信息的时间，“知道了。我会转告她。”
“谢了哥。那我挂了。”凌胜耀像是松了口气，电话被飞快地挂断。
凌胜凯放下手机，目光投向窗外的夜景，若有所思。
只是还没等凌胜凯理清头绪，诺儿已经先找到了他。
“大哥，您最近忙吗？高考完以后……您可以回来一趟吗？我有事情想跟您说。”
诺儿很少主动联系他，更从未用这样正式的语气提出见面。
凌胜凯心下微诧，隐约预感到了什么，他没有多问，沉稳应下，“好，考完那天我回来。”
几天后，高考结束的傍晚，凌胜凯独自驾车回到老宅。
诺儿已经在客厅等他。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刚刚结束人生大考的她，脸上看不出太多的疲惫或兴奋，反而有种异常的平静和坚决。
“大哥。”看到他进来，立刻站起身，姿态依旧乖巧。
“坐吧。”凌胜凯在她对面坐下，“考得怎么样？”
“感觉还可以。”诺儿乖巧的回答，却没有坐下。
凌胜凯有些疑惑，就见诺儿已经郑重的朝他鞠了一躬，“大哥，非常感谢您和凌家这些年来对我的养育和照顾，这份恩情，我永远都会记得。”
她的开场白如此郑重，让凌胜凯心中的预感更加强烈。
“但是现在高考结束了，我也已经成年了。我想……我是时候搬出去，开始学着独立生活了。”
尽管有所预料，但亲耳听到这个决定，凌胜凯还是感到了意外。
他沉吟片刻，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是少有的温和与坦诚，“诺儿，我们当初收养你，确实有一部分是出于……我自己的私心。”
“但这么多年过去，我们早就把你当作家里的一份子。这里就是你的家，如果你愿意，完全可以一直住下去，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诺儿眼眶微热，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能永远躲在凌家的庇护下。妈妈当年……她用那种方式把我托付给你们，这本身对凌家，对您和耀哥哥，都是不公平的。”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如果我心安理得地一直享受下去，我就永远无法真正站起来，也永远无法面对过去。”
凌胜凯凝视着她，眼前的女孩眼神坚定而执拗，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安置、被保护的小妹妹了。
她明显去意已决，任何挽留都可能是另一种形式的束缚。
他沉默了很久，轻轻叹了口气，“既然这是你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我尊重你。”
“谢谢您，大哥。”诺儿再次鞠躬。
“准备什么时候搬？有什么计划？需要我让陈姨或者助理帮你安排住处吗？”凌胜凯恢复了往常的沉稳，开始考虑实际问题。
“不用麻烦您了，大哥。”诺儿连忙说，“我之后打算申请学校的宿舍，也联系了几份暑期兼职。我想……一切都自己来。”
凌胜凯最终没有再坚持，也看明白她从一开始就不是征求他的同意，这只是一场告别，“好。有需要一定要开口。”
“我会的。”诺儿笑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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