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呢？”
“里面呢。”阳台边，景岚点了根烟，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少抽点吧，别让孩子看见。”
“睡着了早都。”她翻了个白眼，又猛吸一口，“我还用你提醒我？”
“今天这招好啊，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她把烟暗灭在护栏上，夜风把声调吹得悠长，过了半晌，吐出一句，“出国。”
“咱们从来没出过国。”男人说。
“你断奶前还没吃过饭呢，难道要饿死吗？”景岚恶狠狠皱眉，“懦夫样。”
“出个国更安全，今天我看那个女的眼神怪渗人的，留在国内保不齐要出什么事。”她双手环胸。
“行，都听你的。”男人道，“今天王刚跟我联系了，说还要点钱。”
“给，他能把人从那么多监控的小区里弄出来，值这个钱，不过给的时候要注意，告诉他，要是不跟我们好好配合，大家都别想好过。”
“行行行。”
——
外面正在下雨，湿滑的地砖反射出街灯冰冷的白光，不知道是谁来到这里，只听一声响亮的“欢迎光临”，玻璃门从外侧推开，一阵大风卷进，瓢泼大雨跟着冲了进来。
兼职的女生愣愣抬头，只见一个清丽漂亮的身影走进，从货架上拿了两瓶水，“你好，结账。”
“哦哦好好好。”
她情不自禁盯着对方的脸，总觉得这人有些熟悉，一边扫商品码一边抬眼，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那个电影学院的……”
“是我。”许连连轻轻点头，没多说什么便走了。
“喝点吧，跑了一天了。”她到外面，把矿泉水递给林奈，林奈没要，她又转向苏寂，苏寂也不要。
许连连没强求，也没恼，自顾自拧开瓶盖，灌了半瓶。
“程枝柚一个小时后到机场。”她看着手表，说。
几个小时前，几人得知纪翎尔离开的消息，纷纷订票赶回A市，许连连离得最近，回来最早。
她大概了解了相关情况，因为夏洵说景岚在C市有一套房子，第一天见面时就是从C市赶过来的，两人便跑到夏洵说的小区拿着照片挨家挨户问。
后来苏寂也回来了，三人分工合作，却一无所获。
林奈蹲在屋檐下，黑色卫衣帽遮住眉眼，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孤寂又落寞。
身后背靠一家美发店，里面音响放着一首前段时间比较火的歌，歌手用细碎清澈的声音唱着。
“感谢你曾经来过”
“就算你是个过客”
“我也无法更舍不得”
什么烂歌词？
怎么就过客了？
他脸色更加阴沉，转头深深看了眼这家店面。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清亮的“欢迎光临”，许连连抬头，发现是刚才那个便利店的小职员跑出来了。
“你好。”她一手撑着伞小心翼翼来到这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你就是那个最近很火的电影学院新生许连连吧？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哦，可以。”许连连勉强扯了扯嘴角，按亮手机，打算借着这个光去写字。
小女孩看到她手机里的照片，开口问，“这是你的朋友吗？”
“你见过她？！”没等许连连回话，一旁忽然站起来一个高个男生，额前发丝被雨滴浸透，正往下淅淅沥沥落着水。
吓了她一跳。
许连连安抚说，“别怕，这是我们一个朋友，你还记得她吗，我在视频里发过她，你是不是见过她？”
“是，我知道。”小女孩怯怯的，轻声道“今天她妈妈……好像是她妈妈吧？推着她来店里买了些东西。”
因为在许连连的视频里出现过，再加上当时坐着轮椅，她印象很深。
林奈猛然扯住她衣领，音量增大：“他们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她……她……”
“林奈！”许连连分开两人，耐心地哄着女生，“别害怕，因为我这个朋友和我们失联了，我们现在有点担心她。”
“哦哦是这样。”女生一听这话立刻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说，“我是今天傍晚看到他们的，听他们说，应该是要去机场吧？C市的话，只有一个机场，你们可以去找……”
没等她说完，一阵风从耳边吹过，刚刚还在眼前的男生已经没了影。
三人跑到C市国际机场，放眼望去全是人，他们走进机场出发大厅，只好再次用老方法——拿着照片挨个询问。
但并没有人点头，保安甚至认为他们在扰乱机场秩序，出声赶他们离开。
“我们找到人就走，不好意思。”许连连说。
林奈则是理都没理，绕过他离开。
最后依旧是一无所获。
保安上前驱赶，几人无奈只能返回。
出去时，林奈和一个身穿牛仔外套的男人擦肩而过，这外套被洗的发白，而对方似乎正在打电话，没注意到前面，还和他狠狠撞了一下。
“怎么回事呀？没长眼睛！”男人一脸胡茬，怒目圆睁。
林奈充耳不闻，低着头离开了。
很多年后，他总会想起今天，想起这个落寞灰心的晚上，如果他再仔细一点就好了。
他走之后，男人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捡起手机，朝那边小声说道，“真倒霉，今天下午的时候撞到个女的，嘴里塞着块布，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那家人说只要我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就当我没撞到她……你说我这是好运还是霉运啊？”
林奈似乎听见什么，在大雨中转头，雨滴落入他的眼睛，有些刺痛。
苏寂问：“怎么了？”
他扭头：“我好像幻听了，没什么。”
回去后，林奈跟学校办理了休学，夏洵收到消息，跑到他家来找他。
家里空无一人，她打电话，得知对方已经离开，忙赶过去。
三角路障的银色反光条闪出幽幽的荧光，凌晨的大街上没什么人，只有红绿灯在孤独地运作，与一旁老旧百货商场的灯牌遥遥呼应。
林奈把那件巨大的黑色皮包跨在肩上，低着头沉默向前走，像一个步履匆匆的过客。
“休学是很大的事，你想好没有？”夏洵拉住他。
“我都想好了，阿姨，我会找到她。”男生的声音笃定，“这是我们说好的事情。”
“可是她是自愿走的。”
“失忆还算自愿？”林奈格外尖锐地抛出这句话，说完才惊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刻薄，顿了下，低声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阿姨。”
“没事没事。”夏洵摆手，神色痛苦，“也怪我当时没拦住。”
“不过……这该怎么找？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她问。
“昨天傍晚之后到我们进机场之前从C市机场出发去的城市也没多少，我挨个找，她长得很漂亮，如果继续念大学的话，在学校肯定很有名，她学习那么好，肯定不会去普通的大学，很好找的，应该。”林奈把卫衣帽子戴上，这时，手机“叮咚”一响。
他看完消息，抬头，“苏寂也去。”
“……”
夏洵久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奈把那天航班的直达城市列出来，两人分工，向不同方向出发。
走的时候，他专门把那年暑假一家人去露营时，纪翎尔给他摘的花装进了密封袋。
冰冷痛苦的夜晚，他捧着这株淡紫色野花，仿佛还有当天午后暖融融的温度。
那天的幸福与欢乐，竟然真的像一场浑浊的幻梦。
同时，这边，许连连几人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做着努力，期待某一天的久别重逢。
久别重逢，多美好的词。
可是，怎么会这么痛苦？
这张字数比较少，晚点二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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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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