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棒球队首发位置需要竞争，露娜能明白，但在苏埃拉开口之前她没有意识到“竞争”究竟是什么样的。
低年级的学生想要进入首发的队伍基本是天方夜谭，乔展现出了非常不错的捕手能力，但击球的时候却不太稳定，这种差一点就能入选的状况才是最遗憾的。
这学期开学的时候教练宣布了捕手的候补，正式比赛其实一般用不到第二位捕手，大都会高中队伍的捕手个人能力非常出色。但为了防止意外一般会有两到三名的候补——反正队伍的板凳很深。
“上周首发的正式捕手受伤了，教练是想在乔和盖瑞之间选出一个去参加下周的业余赛。”苏埃拉说道，“盖瑞——盖瑞·伯顿就是被达米安打了的家伙。”她轻叹了一口气，看向了坐在一边的达米安。
“盖瑞是三年级的学生，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首发，不管是什么比赛对他来说都意义非凡——当然，我没有为他辩解的意思，但教练认为乔的技术更好一些，所以他们发生了一些争执。”苏埃拉顿了顿，“乔没有还手。”
“达米安知道以后和盖瑞动了手，作为老师我不能说这只是小打小闹，但罗瑟琳小姐……我希望你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确实冲动一些，达米安说他的父亲很严格也很忙碌，说你是他其中一位哥哥的妻子……不管怎么样，你是长辈，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
苏埃拉平静地说道。
在开始叙述之前为了防止孩子们胡乱插嘴影响家长的判断，她带着露娜去了办公室门口的小隔间说这事，她厚重的眼镜下表情冷静，露娜想起了自己上高中的时候的老师。
心里打着寒颤，嘴上礼貌道：“当然。”
露娜一顿：“达米安的父亲没有时间来吗？那乔的父母呢？”
“听说是在出差，我给他们几位都打了电话，没有人接听。”苏埃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还是乔的堂哥说的，遗憾的是他也不在大都会。”
这不可能。
这是露娜的第一反应，不去想布鲁斯·韦恩的手机能不能接到电话，路易斯和克拉克基本上不存在联系不到的情况，作为记者来说手机接通不了的情况要远低于普通人走在路上莫名摔倒的几率。
那么根据她对韦恩一家都是天才的刻板印象判断，这八成是达米安搞的鬼。
听苏埃拉的叙述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达米安却不愿意麻烦他父亲从哥谭来……怎么说呢，符合少爷一贯以来的行动方式。
她暂时停下了思考：“当然，我会暂代家长处理这件事。”
“不，罗瑟琳小姐，您不是暂代家长。”苏埃拉的语气认真了许多，“您作为法律意义上的姐姐（sister-in-law）也能算得上是家长……对不起，我看您的年纪不大，只是希望您不要太冲动。”
“当然。”露娜点了点头。
她望向苏埃拉的目光多了一点敬佩。
但事实上她并不能算是达米安法律意义上的姐姐，虽然最初的时候提姆也用“妻子”这样的称谓来给自己解围过，但这并不代表自己真是他的妻子。
-
苏埃拉引着露娜回到了办公室，她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乔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了露娜，方才头上的碎叶不知所踪，他那双蓝莹莹的眼睛满是歉意，嘴角非常明显地向下弯着，看上去满是担忧。
“好了，盖瑞的父亲已经等了一会儿了，现在我让三年级的老师带他们过来。”苏埃拉宣判道。
露娜刚刚准备好的严肃表情瞬间僵了下来，她看着苏埃拉拿起座机电话，心如死灰。
她还没有准备好和其他家长“交锋”呢。
达米安冷哼了一声，露娜听见乔小声地制止了他。
这个孩子看上去兼具了肯特先生的温和和路易斯的坚韧，礼貌又不至于让人觉得距离感过重。
露娜抿着唇，思考着这件事该不该告诉提姆。
“你想告诉德雷克？”达米安·韦恩毫不留情地问出了口，非常自然的语气，没有一丝威胁的意味，漫不经心，但那双绿色的眼睛里倾泻了一点点的嘲讽。
嘲讽吗？
露娜看着他，回答：“我在考虑。”
他们对话的声音很轻，苏埃拉忙着和电话那头的老师说着情况，目光没有落在他们这里。
快速地撇了一眼苏埃拉，露娜说道：“但你既然不想让他们知道的话也有自己的理由吧。”
不想让监护人知道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但是……她没有办法去评判达米安的理由是正确还是错误的。
青春期的孩子或许都是冲动的，她想，但这不是她一个外人能判断的，至少告诉提姆……作为家人或许有更好的做法。
“别误会了，罗瑟琳。”达米安同样小声地说道：“只是因为你在大都会更方便而已。”
“不能没礼貌，达米安！”乔也小声地说道，睁得圆圆的眼睛看着达米安：“露娜是特意为了我们赶来的。”他看上去像是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眨巴着眼睛，才刚刚上高中的男孩看上去还是有一些幼稚，看来只是达米安早熟罢。
露娜松了口气，还好这里有个乖一点的小孩。
她没有自信同两个像达米安一样的孩子争论，原先以为乔和达米安成为朋友或许是因为脾气差不多，现在看来或许是因为乔足够阳光。
门被一个暴躁的男人猛地推开。
他有一个非常吸人眼球的啤酒肚，过大的鼻子让他看上去滑稽，就像是两栖类动物一样，眼睛突出，眼球浑浊，人还没有走进办公室，一阵浓重的烟臭就涌进了房间内。
三年级的老师有些尴尬，在男人推门的一瞬间朝着苏埃拉点了点头，逃窜一样地离开了。
看来并不是所有的老师都像苏埃拉一样负责。
露娜浑身紧绷，不能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但绝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景。她抓着自己的手腕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不要伸手去捂自己的鼻子。
苏埃拉咳嗽了一声，不像是打破宁静，更像是因为生理性地被烟的臭味呛到了。
她捂着自己的口鼻连续咳嗽了几声，说道：“您好，伯顿先生，这位是达米安的家长，也能暂代乔的家长……咳咳，这是罗瑟琳小姐。”苏埃拉介绍道。
伯顿先生瞪了一眼露娜，但是比露娜更先感觉到恶意的是达米安和乔，两个男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起了身，就连乔那张刚才还带着稚气的脸上都满是戒备。
露娜讪讪地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您好，伯顿先生。”
伯顿先生这才进门，身后是被他挡住的盖瑞，露娜倒吸了一口冷气，盖瑞鼻青脸肿的，根本就看不出长相。这个孩子身高不高，但是身材和他的父亲一样，都非常壮实。
在对上露娜的目光的时候他有一点退却。
退却？
看上去非常强势的父亲来了反而有了退却的想法？露娜不自觉地皱起了一点眉头。
但伯顿先生并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
从外套的夹克里掏出了一包皱巴巴的烟盒，抽了一根烟出来含在了嘴巴里：“十万。”
什么？
露娜怀疑自己幻听了，她转过身看向了苏埃拉，苏埃拉的脸颊红红的，看上去像是生气了。
“伯顿先生？请问您这是在说什么！”苏埃拉拔高了声音，“还有，这里不能抽烟！”
伯顿先生将嘴里叼着的烟夹在耳朵上，他环顾了一圈苏埃拉的办公室，自己挑了张沙发，舒服地坐下，说道：“我说赔偿十万我就不纠缠。”
“您这是敲诈！”没有等露娜做出反应，苏埃拉立刻说道。
露娜心中对这位老师的好感上升了许多，虽然听伯顿这样说很生气，但对她来说远没有到直接发脾气的程度。
她侧过脸瞥了一眼从进门开始就低头玩着自己脏兮兮的手指的盖瑞，这个男孩看上去非常紧张，但却又不像是因为目前的场景，就好像只是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就满是紧张。
达米安早早就感觉到了不对，他从来就没有指望过露娜，和露娜猜测的差不多，基本上就是因为不想让父亲和超人知道所以才想办法让她来随便处理一下的。
正准备开口，那个从见面认识开始就有些愚钝的露娜先一步她出了声。
“抱歉，如果伯顿先生您没有好好解决问题的意思我现在就请我的律师来。”露娜的声音听上去淡淡的，身体依旧是紧绷的，但向前了一步挡在了两个孩子的面前。
开玩笑，这里有比她更弱小的人。
她咬着牙，身体依旧是紧绷着的，但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你以为我怕你？”伯顿先生嗤笑了一声，翘起了二郎腿，“我想你们有钱人比我更想要安静地解决这事吧。”
“伯顿先生，我想您是误会了。”她垂下了拿着手机的手，“我姓罗瑟琳，并不是韦恩。”
男人的脸上满是疑惑，仿佛在问那又怎么样。
露娜给自己打气，冷着一张脸，寻找记忆当中母亲训人时候的语气，她道：“罗瑟琳家解决问题的方案没有您想的那么客气，韦恩会赔钱？或许。但我没有受过这样的教育呢，伯顿先生。”她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冰凉：“不过您或许对罗瑟琳没有什么概念……唔，您去过哥谭吗？”
伯顿依旧疑惑着，只觉得这女人有些棘手，原以为这种少爷遇到事一般都是给了钱息事宁人的……他看向了露娜，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只是女人而已。
“别跟我废话！”他一拳锤在了面前的矮几上，力气大地几乎震碎那张玻璃盖面的矮几。
“我管你姓什么！我就问你赔不赔钱！”男人怒吼。
这里绝对不能颤抖，她又向前了一步，双手放在身后，右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左手手臂。
“抱歉，既然这样的话我建议现在报警。”露娜努力让自己弯了弯唇角，“我想那里一定是公正的，对吧。”她将重音落在了“公正”这两个字上，心里祈祷着对方一定要是有案底的家伙，看上去冷静，实际上右手的手心汗水几乎沁湿她抓着的衣袖。
伯顿一听这话果然是想岔了，大都会警局再清正都会有漏网之鱼，他这样的常客是清楚的。
猛地抬头看向了露娜：“五万！”
“抱歉。”露娜嘴角的这个笑终于开始慢慢成型。
是了，母亲谈判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她很小的时候其实是见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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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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