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忙报丧了，众人就去张罗置灵棚安置林长盛尸身的事。
林大伯娘洪霞早在让人把林大志从镇上叫回来时就顺路备了白麻布和白灯笼，又买了寿衣香烛纸钱一类的回来。
现下只等林长锦几人回来给林长盛换上寿衣。
也没有族里的老人指导着，兄弟几个按照当年给爹娘办丧事时的流程走，办到哪算哪。
林小雨烧了盆温水，又绞了棉布帕子搁在木盆上，这才端了递给林大伯娘。
林大伯娘洪霞又端去屋门前由小叔林长华给接进去。
林家的女人们就都关在外面了，屋里门窗紧闭，林家几个兄弟默了一会儿，这才由林长锦打头去了林长盛身上的衣裳。
几兄弟又小心给林长盛用温水擦拭身体，脸和手脚都极为用心。
林长锦把帕子丢了，又把那套绸子寿衣取来，“老二，绸子衣裳也穿上了，这衣裳好看，你到底下和爹娘说一声，家里都好，你们都安心吧。”
林长繁半抱着林长盛听了就忙扭过头去不敢看，林长锦瞪他，“哭什么！老四都没哭！”
扭头一看林长华也快要落泪，林长锦就道，“ 不许哭，不像话！”
他们咬着牙，忍着眼泪不能落，怕沾到林长盛身上扰他清净。
兄弟几个给林长盛穿了寿衣，又给系上布带，最后拿麻绳把双脚捆了，才给林长盛清净。
谁都不忍心，安置了林长盛就出去了，再不能多看一眼。
一出屋子见林小雨在外面跪着，林长锦把人叫起来说先去他家商量办丧事的事情，这边由林大伯娘和林三婶子看顾着。
灵堂还没布置，置办棺材、选定坟地，哪一桩都不是省心的事。
林小雨到底年纪小，林大志虽年长她一岁，又早早在镇上酒坊帮工见过些世面，此刻面对这些繁琐又沉重的事务，也是头大如斗，理不出个头绪。
两个孩子在林长锦屋门口一边做灵幡一边听大人商量事。
林长锦强打着精神，先提最要紧的坟地。他手里倒还有一片林地，是早年林家分给四房的产业，自林四爷爷过世后，就一直由他这个长子管着。
兄弟几个从未计较过产权，都觉得是一家人，没必要分彼此。如今这片山地，倒是能暂且让弟弟入土为安。
“就在西山阳坡那块林地吧，能瞧见祖坟，让老二陪着也不算孤单。”林长锦沉声道。
几人都没提“林家本家会不会翻脸收回”的话。
两个孩子就在跟前，那些脏臭烂污的事不该让他们知晓。
定了坟地，又说棺材。
林长锦觉得林长盛没能埋在祖坟里，已是亏欠，再不肯在棺材上妥协：“棺木要选厚实的，木料得好一些的，不能让老二走得寒碜。”
好棺木不是为了让外人看，而是让死去的人有个好的安置之所，就好比房子砖瓦房总比泥墙稻草的屋子让人安心些。
林小雨默默站起身：“大伯，我……我回去取银子。”
“取什么银子！”林长锦叫道，“我还不能给我弟弟添副棺材了？！我这个做大哥的，连这点事都办不起了吗？！”
他吼得声音声音大，并不是给林小雨说，而是给外人说，给自己说。
他真心觉得亏欠了林长盛。小时候两人年纪相仿，但自己仗着是哥哥，总是指派林长盛做事，那是林长盛是他的小跟班小尾巴。
等到大了，办了爹娘的丧事，一家子人相依为命，林长盛更是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他这个做哥哥的都没能好好照顾他。
后来林长锦娶亲，林长盛忙前跑后地张罗，又是凑钱又是出力，自己想着兄弟间不计较这些，等长盛娶亲，自己要帮他办得风风光光的。
可是林长盛同桃花在一起了，连个婚事都没办，自己又想，补给长盛的孩子。
就这么拖着拖着，一直到了现在。
他弟弟没了！没了！
林小雨被林长锦从未有过的激动神色吓住，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坚持，缓缓坐了回去。
林长繁也道：“对！我们兄弟三个平摊！哪里就用得着你一个小丫头操心这个！”
他自小是被二哥拉扯大的，就是成了亲也没少被二哥照顾，人说“长兄如父”，可二哥也是他半个爹啊。别说是一副棺材了，就是让他办了整个葬礼也是应该的。
林长华说不出话来，只低着头胡乱点头。他都不记得爹娘什么样了，他才是被林长盛当半个儿子养大的。
屋子里，大人断断续续说着话，把该办的事一一敲定。
院子里，也有一番深切交谈。
林二勇拉着刚被从镇上学堂接回来的林大山说话。
林大山哪里有心思听，自他在学堂里听说二伯没了，就一路哭着回来了。
现在他还蹲在地上止不住地呜咽。
林二勇刚知道了哭狠了不好，这会儿就更急了：“别哭了！快别哭了！不能哭的，知不知道？哭了二叔就走得不安心了！”
林大山把头整个埋进臂弯里，掩饰道：“我没哭……谁、谁哭了……”
可他越说，那眼泪越往外冒，怎么也止不住。
林二勇哪有功夫争这个，他心里藏着事，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先不忙着哭！我有顶顶要紧的事和你说！”
林大山不肯抬头，扭着身子不与林二勇拉扯，“你说嘛。”
“我……我回来的时候，三爷爷往族长家那边去了！” 林二勇趴在林大山耳朵旁，小声道，“他、他不许我告诉家里！你说，我该不该说？”
林大山茫然地问：“三爷爷……去找族长做啥？为啥不让告诉家里？”
林二勇这才猛地想起，林大山刚被接回来，对之前那场撕破脸的争吵一无所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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