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之后数日,栩意公公总是带人在城楼上徘徊,这天傍晚许蔚松刚从西竹苑回来,看到城上的栩意,调侃道:“公公日日迎我回城,倒让末将有些忐忑。”

栩意嘴角微抽,他冷声道:“将军辛苦,奴婢就是鞍前马后也是应该的。”

许蔚松听出他的嘲讽之意,不在意地笑笑,刚想再回怼一句,却看见栩意突然看向他身后,许蔚松回头一看,嚯,温聿回来了,这回貌似手中真拿着草药,想起贺修晏说过的话,他无言地笑笑。

回过身来却看见城楼上已没有了栩意的身影,许蔚松微怔,看到栩意已经来到了城门通道处,他正跟边上护卫嘱咐些什么。

许蔚松策马靠近,有些玩味道:“公公怎的亲自下城来接了?”

栩意这回意外地没有回他,他目光专注地看向那抹逐渐靠近的白色身影,眼中闪烁着微妙的光。

许蔚松微微皱眉:“你认识他?”

栩意低眉顺目,说:“将军无事便回城休息吧。”

许蔚松没动,他也凝眸看着温聿走来。

温聿走到城下,看到这阵仗,颇有些意外,栩意公公已经上前来,极其亲热地便要来拉温聿的手:“这位便是温公子了吧。”

他看过棠溪樾传来的画像,不会错。

温聿下意识侧身想躲开,却不料这栩意像是早有预料,瞬间抓住了他的手腕,温聿神色冷了下来,还未等发作,栩意就往他手上套了个银链,并轻轻用手盖住,温聿感受到那股冰凉,瞳孔微缩,却没再挣扎。

温聿看向他:“这是何意?”

许蔚松等了一会,发现这俩人好像真的认识似的,温聿也没挣开栩意握着他的手,想起那日贺修晏跟他说的那句话,许蔚松神色有些冷意,他没再停留,调转马头走了。

待他走远了,温聿看着栩意,语气中辨不出喜怒:“公公好手段。”

栩意目光阴沉,他嗤笑道:“太过相信别人,总有一天要跌下来的,这一回,你跑不掉了。”

温聿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那银链,轻轻笑了,他语气有些淡:“是世子还是国主啊,没想到把我也算计进来了。”

世上总有人像是活得不耐烦了。

棠溪瑾也来了,那么便不会是青溪国主,他没那么舍得,赔上一个儿子可不划算,那么就只剩下世子棠溪樾一人,温聿心下了然。

他的手腕依旧被扣在栩意手中,脸色较之前好像略有些苍白似的,他恍若无知无觉,看着栩意,慢慢道:“用一城换我?永承帝未免太大方了。”

栩意闻言眸光暗了暗,他语气有些含糊:“自然是值得的。”

温聿冷笑一声:“这城中疫病,可与你们有干系?”

栩意惊怒:“信口雌黄!”

温聿眸光流转,他笑得玩味:“自是不能认,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栩意欲拽着他往城中走,他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起来:“休得胡言!”

温聿忽然唤道:“公公。”

栩意回头,却对上一双紫色瞳孔,妖冶至极,那眸中似有漩涡,看得栩意一阵心悸,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突然松开了握着温聿的手,倏地退后一步。

温聿眼角压着眼中的潋滟华光,轻嘲道:“做什么这么怕我。”

温聿抬手覆上那银链,眸子里有片刻的痛苦之色,但他依旧笑着,将那银链子一把拽了下来,掷于地上。

他嘴角溢出了丝丝鲜血,苍白的脸上却极尽讽刺,他似是低语:“你们当初就是这样带走他的?”

栩意公公暗自后退,从城中突然出现了几个带刀侍卫,皆是神情肃穆,他们看着温聿,神色间有些警惕。

温聿侧眸看他们一眼,抬手轻轻拭了下嘴角,擦去那点溢出的鲜红,他冷笑一声,身形忽然从面前消失,他转瞬便到了那几个护卫身后,劈手砍向一人侧颈,那人身形一软,倒了下去。

一名侍卫反应很快,立刻横刀砍向他,温聿侧身躲过,折扇往他手腕处一敲,那人只觉手腕一麻,刀柄将要脱手,温聿却在他脱手前扶着他的手将刀口反转,送于他自己颈侧,横刀一划,血液顷刻飞溅出来,温聿的衣袍上也不免沾了痕迹。

他垂眸看了眼那袍子,眉宇间有些郁郁,他眸中紫色更加深了,将另外几人皆劈晕后,他用手背轻轻揩过嘴角,转瞬闪到想要趁乱逃跑的栩意身前。

“公公这是想去哪?”温聿压着气血翻涌,一步一步走向栩意,紫眸中凝着一丝诡谲之色。

栩意手指握了握,他极力稳住身形,盯着靠近的温聿,语气不明道:“你以为我只有银霜链吗?”

温聿突然笑起来,那笑在沾了血的红唇上漾开,在眸中却凝聚成破碎的寒光,他说:“还有什么?尽管来啊。”

温聿转瞬移到栩意身前,抬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抵到墙上,栩意被他掐得面容青紫,呼吸不畅。

栩意双眼满是怨毒之色,他艰难地从喉咙溢出话来:“他该死,你也…该死。”

温聿睫毛轻颤,他笑得异常温柔似的:“哦?那公公你呢,今日可愿赴黄泉?”

手指用力,栩意眼中神色慢慢涣散开来,温聿看着垂死的栩意,眼中没有丝毫温度。

温聿忽然退开一步,一支箭擦着他的侧颊飞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温聿似是轻叹一声,回头看了眼从城中策马而来的贺修晏。

贺修晏扫一眼地上躺着的侍卫,还有白袍上沾染了血迹的温聿,那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不复往日温柔,如今缀着紫色玛瑙似的的妖冶的光。

贺修晏脸上没有表情,他想起了鹤府旧宅潦倒的宋淳风,他再次拉弓,指向温聿。

温聿半眯了眼眸,他看不清贺修晏眼中神色,他的身体有些乏力,回头有些可惜地看了眼伏在地上咳嗽不止的栩意,嘲道:“看来今日阎王不收你。”

温聿感觉到血液流动的滞缓,他神色晦暗地看了眼地上那银链,不再停留,瞬步朝城外掠去。

贺修晏知道他的速度,他当即策马直追,栩意公公爬起来,嘶哑地说:“将军,留活口,陛下需要…”

贺修晏眸中闪过冷意,他盯着温聿,察觉到他的速度逐渐缓慢下来,他稳住马速,将箭架在弓上。

温聿脸色苍白,他嘴角止不住地溢出血来,他顾不得再擦拭,身后的压迫感临近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嘲。

心脏处突然传来钝痛,温聿咬牙,暗道不妙,果然,在他身形迟缓的这一刹,贺修晏的箭骤然脱弓,箭矢迅速没入温聿左胸,随即穿胸而过,他猛然顿住脚步,再抑制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鲜血染红了他平日素净的衣袍,眸中紫色愈发深了,仿若凝成了无尽深渊,他侧身倚在一旁的树干上,抬眸望着贺修晏。

贺修晏身后跑来两匹马,是许蔚松和栩意公公,栩意公公颈上的青紫还在,但他依旧强撑着赶来,他远远地便喊:“将军,这妖不能杀!”

温聿看着胸前的箭矢,轻咳了下,他抬起眼帘望向贺修晏,声音很轻:“他说不能杀。”

贺修晏没有表情,他眸色有点深,说:“你是妖。”

温聿微微挪动了下身体,他四肢早已乏力,此刻又牵动伤口,他几不可闻地抽了口凉气,他干脆不动了,将力全卸在树干上。

“将军,是妖,就合该死吗?”

温聿的脸色苍白如雪,眸光细碎,眼帘半合,可他仍有些执着地望着那道无动于衷的身影。

贺修晏冷漠的声音传来:“你不该来这。”

温聿终于合上了那双紫眸,嘴角的血液仿若又溢出了些许,他慢慢滑倒在地。

栩意连滚带爬地翻下马,那马鞍颠得他屁股一阵钝痛,他跑上前,看到那支穿过温聿心口的长箭,和倒在地上失去所有生气的温聿。

他怆然跪下,既而转头含恨望向贺修晏:“贺修晏,陛下的话你如今当真是不听了吗?”

他此行就是为了温聿而来的,如今事未办成,温聿还死了,这如何能回去交差。

陛下得了心疾,这事太医院密而不宣,众人心急如焚之时,国师却向陛下提起一个人,虽然那人七年前差点血洗整个雍和宫,让宫中人都视为禁忌,可他的传说依旧在众人心里埋下了一丝隐秘的奢望。

永承帝当时问:“国师,可传言那人离宫时早已是强弩之末,如今难道还活着?”

七年前的雍和宫变差点让朝野震荡,先皇李宸熠于宫变半月后崩了,幸而丞相贺绍钦处变不惊,统领大局,迅速扶持太子上位,也就是如今的永承帝李瑞泽。

国师楚词清舒然一笑:“陛下,他还活着与否臣不知,但苍梧山还有一人,与他无异。”

永承帝闻言眼中划过一丝诡谲的幽光,他沉声道:“苍梧山险恶。”

楚词清微微笑着,他说:“陛下莫急,臣自有办法让他自投罗网。”

永承帝看向座下年轻的国师,病态的脸庞上扬起一抹奇异的笑:“有劳国师。”

贺修晏本来凝眸看着温聿,听到栩意公公的质问,他微微偏头:“公公先前说什么?没听清。”

栩意怒极,抬手指着他:“你!”

许蔚松下马细细查探了地上的温聿,沉默片刻,他起身,向贺修晏微微摇头,栩意握紧了拳,正要开口。

许蔚松却先他一步开口:“公公,你带来的那些人,可是郢都死侍啊?”

栩意一愣,他看着许蔚松:“将军何意?”

许蔚松查看过之前夜袭府衙的那批死侍的尸体,刚刚在城门口他便发现栩意旁边的那群侍卫有些不对,神情太过肃穆了,不像普通护卫,追出来时他没来得及查看,此刻只是稍微诈一下。

贺修晏顿时明了,他看向栩意,意味不明道:“前几日有同样的人袭击了府衙,欲置百姓于死地,公公又是何意?”

什么?栩意心下一惊,他用的人是大内死侍,是皇帝特派的,能动用宫中这批人的,屈指可数,而此刻急于要杀这群百姓的,恐怕只有一个人,忻王李翊恒,栩意暗骂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栩意站起身来,他眉宇紧锁,目光晦涩,此事他确实有些为难,倘若认了,今日恐怕便要交待在这,可若不认,待他们查到忻王身上,传于郢都,他与忻王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的。

踌躇片刻,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他抬眸,说:“奴婢不知此事。”

无论如何,他现在代表的是天子,他不能认,他要把自己牢牢拴在永承帝的船上,哪怕要舍弃忻王。

他知道如何做才是最好的,虽然效命于天子便是要替君分忧,但是他不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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