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
透明水杯被盈盈的月光折射着，桌上折射出微弱波光纹的水漾。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2018.1.10
晃动的镜头垂直落下，重重的摔在地上。
出现了一段黑屏的白噪音。
是两人分手夜前夕。
“啪——”电脑又出现了黑屏。
白杉杉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
她给秦时予发了个消息。
【ss：宝贝，你有没有可以修复内存文件的人推荐？】
几秒钟后，秦时予发了个定位。
【秦时予：你去找找看他？】
【秦时予：对了，明天顾衍和夏玥有行程活动，节目组休息一天你准备去哪？】
【ss：明天晚上有同学聚会~】
【秦时予：ok.jpg】
收起的内存读卡器和抽屉里的顾衍戒指并排放在一起。
小心翼翼收藏在一个银色的漆盒里。
“啪嗒——”锁扣锁起。
这一刻，白杉杉想着世界上先有了锁才有了秘密，还是有了秘密才发明了锁。
垂眸思考间又淡淡笑了笑。
不过意义不大了，她的秘密被自己锁上了。
那夜梦魇消散，又躺回床沉沉睡去。
门外一阵淅淅索索细微的响声。
崽崽撑着眼皮摇着尾巴走到门口细嗅，意外的没有叫。
那晚月光皎洁，海面平静。
醒来时，日光和煦。
鸟鸣般细碎的叫声順着窗户缝隙钻进来。
轻薄的蚕丝被搭在白杉杉身上，她侧身躺在床上微微掀开眼睫。
微风轻轻拂过窗边，扬起纯白色的纱帘。
不经意间触碰到的风铃，想起轻微“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思绪又渐渐收拢。
“嗡嗡——”的手机的震动声再次吵醒了她。
白杉杉抬手摸索着，撩起眼皮看了眼。
不知何时，同学会拉了个【浅山16级嗨翻天（12人）】群。
白杉杉随意翻了翻群成员，并没有顾衍。
也对，听秦时予说他今天有活动。
而且，顾衍从来不参加这种打着聚会名义的叙旧，实则在暗自攀比。
他的人生就两句哲言——“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
白杉杉看了眼时间，起身打了个眼眶湿润的哈欠，思绪还未回笼。
走向浴室准备洗漱一番，洗走昨日梦魇带来的疲惫湿气。
浴室雾气氲氤，她指尖无规则的划向着镜面。
镜面出现一道道指尖带来的无规则的痕迹。
视线收拢时，才发现自己写的是顾衍。
白杉杉对镜映照，看着字迹中的自己由清晰又变为模糊。
渐渐镜面上的字迹又化上一层薄薄的雾,化作冷凝的水徐徐垂落，落进了白杉杉心里。
原来自己也会在无意识的时候写上顾衍的名字，会把顾衍放在了心上。
*
白杉杉按照秦时予给的车牌号上了栏目专用车，是一辆蓝色别克商务车。
告知了司机地址。
看着窗外的风景，眼神渐渐涣散，不知不觉中在车上睡着了。
睡梦中，她听到有人在唤，“白老师，醒醒。快到目的地了。”
她缓缓撑开眼皮，发现是司机在唤自己。
顺着司机的视线，她觉得好像要快到目的地了。
车子缓缓经过一个石板路极窄的小巷口，只能容纳一人侧身通行。
“我车进不去，只能送你到这里了，需要等您一起回去吗？”司机回头和白杉杉说着。
“不用了。麻烦您了，谢谢。”白杉杉含笑说道。
白杉杉下车后，看着司机倒车，走时微微躬身又回以一个感激的微笑。
送别司机后，她缓缓侧身走向那条青石板路的小道。
路上的青石板路坑坑洼洼，不时发出“咿呀”作响的声音。
白杉杉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右手拿着手机寻找着地址。
最终停留在23号-乙，这个门牌号下。
——旺旺专业电子设备维修。
整条路沉降的有些厉害，白杉杉看着眼前的门庭大门与自己身高差不多。
透着半透明的茶色玻璃，看到有微弱的电光。
门外两个巨大的青花瓷环绕龙纹图样的瓷缸养着红鲤鱼。
鱼缸内有一朵两个巴掌大的粉色荷花，几条红色锦鲤在荷叶下甩尾嬉戏。
白杉杉1米7的身高，也只能浅浅看到一半。
只听见“叮咚——欢迎光临”的声响，“吱呀作响的门里走出来一个人。
两人的视线正好撞上。
白杉杉的眼里，看上去应该是一位年约60的驼背老人，他嘴里叼着半截烟。
穿着一件老旧的背心和恭喜发财字样的大裤衩，配着一双极其不相称的彩虹夹脚拖。
随意糊弄的撕了几截面包丢进鱼缸。
吞云吐雾间，他问，“你就是秦时予说要来我的人？”
白杉杉点着头。
他的声线沙哑，“进来吧。”
白杉杉弓着身跟他走进了屋内，屋内一股烟雾缭绕的烟味。
她捂嘴微微轻咳，电器桌上随处放着几片咬了几口的面包和袋子。
绿色老旧的单开门冰箱上，放着感觉扒拉了几口快要嗖的盒饭。
视线望去，屋内杂乱无章，各处散满了零零散散的零件。
白杉杉走时无处下脚，反观眼前的老人却能镇定自若的从夹缝中走出一条道来。
老人走到凌乱的工作台前一阵翻找，找出了破损的电工面具，继续捯饬着桌上的零件。
电光火石接触的那刻，冒着星星点点刺眼的光。
白杉杉捂着眼，透过指尖的缝隙看着老人。
“老前辈，我想修个东西。”她弱弱的说着。
“背过身去。”
对方的话坚定地像是命令。
屋内顿时有股焦味，白杉杉不自觉捂住鼻子。
对方长时间的沉默。
白杉杉有种错觉自己好像在和空气说话，尴尬的背身站在原地。
她看着屋里，老旧的墙面上掉着残破的粉屑。
屋内也像极了没有人收拾的独居老人。
墙面的一角压着的似乎都是老人过往获奖的履历，像是沉甸甸的一生。
“叮咚——欢迎光临”的声响再次响起。
门被打开。
快递员看着手机全程未抬眼。
手里拿了一叠信件，嘴里嚷嚷着，“谁签收一下。”
白杉杉回望正在工作台前认真工作的老人。
快递员再次催促，“签收一下，快点。”
白杉杉在摆放凌乱物件的路上，踮起脚尖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来。
快递员将一叠信件递到白杉杉面前。
她垂眸看着封面上写着几个明晃晃的大字——催款通知单
署名却是和老人不一样的名字。
白杉杉抬眸看向快递员，指着文件上的名字，“这个人我不知道是谁。”
快递员指着白色信封上的几个字——“王旺旺”
指了指老人，“就是他那个倒霉催的儿子，欠了很多钱，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不耐烦地说道，“算了，算了。你就放在那边好了，不知道又要有几波讨债的来了。”
白杉杉顺着快递员的视线望去，桌角白色信件几份催款通知被层层叠叠的报纸虚掩着。
蓦地
“要修什么东西？”他未抬眼，沙哑的嗓音突然开口。
白杉杉转身看向老人，电光火石在那秒被泯灭，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工具。
她踮起脚尖走在那条杂乱的路上，双手递给了老人，“一个内存卡的文件，不知道您可以修好吗？”
老人抬眼轻笑了一声，“X市还没有我修不好的电子玩意。”
弯身拾起掉落在脚边老花眼。
老人戴上老花镜后，他嚼着槟榔，仔细研究着内存卡。
极其不合适的尺寸将眼镜缓缓滑向鼻沿。
再次看向白杉杉的时候，镜片下的面部肌肉被放大几倍和眼镜遮着的半个眼镜一大小像个葫芦。
白杉杉不自觉噗嗤笑了声。
“你笑什么？”老人微微蹙眉，疑惑地问道。
白杉杉微微躬身，“不好意思老人家，我看到您带上老花眼镜的时候想到小时候看到的动画片里的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
老人迟疑了几秒，眼底的眸光幽暗加深。
垂眸轻点了下头。
侧着身像是在工作台上，毫无规章的在寻找些什么可以摆放自己的情绪。
又顿了顿，他的嗓音沙哑，“我儿子小时候很乖的，从来不玩手机上那些不好的东西。”
他抹着眼角化不开的泪，一度哽咽，“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黏我，架在我肩上的时候也和我这么说过。”
说完，他整个人周身像是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寒冰。
白杉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化解，想说些什么，但好像说什么都无用。
都抵不过一句，“爸，我回来了，我会好好的。”
几秒后，老人咳嗽了几声，捂着自己的胸。
挥了挥手，“孩子，去吧。我修好了和秦时予说，你来拿。”
走到门口时，白杉杉拉开门依旧吱呀作响。
伴着开门声，依旧播着，“欢迎光临”
但白杉杉回头看向老人，希望下次可以是老人期待的“欢迎回家”
看到路边卖着猪脚饭的摊贩吆喝着。
想到了老人桌角的那些饭菜。
她买了一份猪脚饭和一些梨。
折返时，白杉杉走的每一步都在想。
老天创造了人，却给每个人的故事里都添了一个化不开的结。
石板路还是一如既往的难走。
白杉杉弓身看着茶色的门玻璃内，依旧透着电光火石微弱的光。
把猪脚饭挂在了门上。
手机同时收到一条消息。
——微信群【浅山16级嗨翻天（13人）】
——“江江酱酱咚咚锵”邀请“顾衍”加入群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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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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