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中心的灯光被调成了柔和的夜模式，监护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像是某种安眠曲。渡川躺在病床上，却毫无睡意。身体深处传来的疲惫和酸痛如同潮水，一**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但更让他无法安枕的，是脑海中反复回放的画面——顾临渊周身爆发的幽蓝火焰，那条连接两人的淡金色桥梁，以及最后时刻，顾临渊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混杂着痛苦与决绝的清明。
还有凌寒的话：“灵魂层面的临时契约”、“能量纠缠的印记”。
他尝试着再次集中精神，去感知隔壁。这一次，比之前清晰了一些。那是一种冰冷的、如同深海暗流般的能量脉动，平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像是沉睡的火山，内部依旧蕴藏着可怕的力量，但表面暂时归于沉寂。在这股冰冷的脉动深处，渡川隐约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他自身能量隐隐共鸣的“印记”，如同黑暗中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将两人连接。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危险。意味着他们之间再无绝对的秘密，至少在能量层面是如此。
正当他沉浸在这种奇特的感知中时，监护室的门被无声地滑开。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没有开灯，只是借着仪器屏幕微弱的光芒，走到床边。
是凌寒。他手里拿着一个超薄的加密数据板，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你感觉怎么样？”凌寒的声音压得很低，以免打扰到可能睡着的渡川。
“死不了。”渡川的声音依旧沙哑，他撑着想坐起来一点，却被凌寒用手势制止了。
“别动，你需要休息。”凌寒将数据板放在床边，自己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我长话短说。两件事。”
渡川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第一，关于‘Ω’留下的能量印记，初步分析结果出来了。”凌寒点亮数据板，调出一组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能量频谱图，“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追踪和标记手段，类似于一种‘能量DNA’锁。它本身没有攻击性，但会持续不断地向外散发一种特殊的、只有‘Ω’才能识别的微弱信号。我们无法在短时间内清除它，强行抹除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能量反噬。”
渡川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只要这个印记存在，他们就像黑夜里的灯塔，随时可能被“Ω”锁定位置。
“能屏蔽吗？”渡川问。
“可以，但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且不能完全保证效果。我已经在医疗中心外围布置了多层能量干扰场，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凌寒推了推眼镜，“更重要的是第二件事。”
他切换了数据板上的画面，显示出一张瓴城及周边区域的卫星地图，上面有几个点被高亮标记出来。
“我回溯分析了‘Ω’那股高强度信息素信号出现前后的所有能量监测数据，发现了一个规律。”凌寒的手指在几个标记点之间划动，“这些点，都曾出现过极其短暂、强度各异的类似能量波动，时间点……恰好对应着近期几起被定性为‘意外’的能源节点故障和信息素扰乱事件。”
渡川的瞳孔微微收缩：“你的意思是……‘Ω’早就开始在瓴城活动了？这些‘意外’都是他干的？”
“可能性极高。”凌寒点头，“而且，我注意到，这些事件发生的地点，连接起来，隐约构成一个……指向性很强的网络。而这个网络的中心交汇点，经过精密计算，指向的不是能源中枢，而是……”
凌寒将地图放大，最终定格在瓴城远郊的一片区域——那里是废弃多年的旧时代航天发射基地遗址，也是……顾临渊早年曾经工作过的一个高度机密的研究所旧址。
渡川的呼吸一滞。顾临渊的过去，一直是个谜。就连他们F4之间，也极少提及。那个研究所，更是禁忌中的禁忌。
“那里早就被废弃封存了。”渡川的声音低沉。
“表面上是这样。”凌寒调出另一份加密档案，“但我调取了近十年的地质活动和能量监测记录，发现那片区域的地下，存在持续且异常的能量活动，模式……与‘Ω’的能量特征有高度相似性。”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渡川心中形成：“‘Ω’的老巢……可能就在那里？他针对临渊，不仅仅是因为临渊是Enigma，还可能因为……临渊的过去？”
“这只是推测，但逻辑上说得通。”凌寒的表情异常严肃，“如果真是这样，那么‘Ω’对顾顾问的兴趣，可能远超我们的想象。他之前的攻击，或许不仅仅是测试或破坏，更可能是……一种‘捕捉’或者‘唤醒’的尝试。”
捕捉？唤醒？渡川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想起顾临渊昏迷前那复杂痛苦的眼神，想起他体内那狂暴而强大的能量。顾临渊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渡川问。
“只有我。数据来源我已经做了最高级别加密和清理。”凌寒回答，“在确认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渡川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如果凌寒的推测是真的，那么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敌人，更是一个缠绕着顾临渊过去、深不可测的阴谋。
“我知道了。”渡川最终说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烬，他藏不住事。等临渊醒了，看他怎么说。”
“明白。”凌寒收起数据板，“你现在的任务是尽快恢复。外面的事情，我和焚烬会盯着。指挥部那边，将军暂时还能压住，但暗流涌动，你需要尽快做好准备。”
凌寒离开后，监护室重新陷入了寂静。渡川却再也无法平静。他望向墙壁，仿佛能穿透阻隔，看到隔壁那个沉睡的人。
临渊，你究竟……是谁？ “Ω”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盘旋，而那条连接着两人的、无形的能量丝线，此刻仿佛也变得沉重起来。
就在这时，渡川突然感知到，隔壁那股冰冷的能量脉动，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仿佛沉睡的人，在无意识中，轻轻蹙了一下眉头。
渡川的心，也跟着轻轻一颤。
（第一百一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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