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再次陷入昏睡后,渡川在病房里又坐了许久,直到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才在医疗官的再三催促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自己的病房。身体的每一处伤口都在叫嚣,胃部的隐痛也持续不断,但比这些更沉重的是压在心头的东西。父母的往事,顾临渊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还有那条若有若无连接着两人的能量丝线,都让他难以入眠。
就在他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之际,一种极其微弱却尖锐的刺痛感,如同细针般刺入他的意识。不是来自身体的伤痛,而是通过那条连接着顾临渊的能量通道传来的——一种冰冷的、带着警示意味的波动。
渡川猛地睁开眼,病房内一片昏暗,只有仪器指示灯发出幽微的光。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立刻集中精神去感知隔壁。顾临渊的能量场依旧平稳,处于深度的修复性休眠中,但那平稳之下,似乎有一丝极其隐晦的、不属于他本身的能量残留,如同水面上的一缕油污,难以察觉,却真实存在。
是“Ω”留下的印记?还是别的什么?
渡川的心沉了下去。他立刻按下床头的呼叫铃,值夜的医疗官和凌寒几乎同时赶到——凌寒显然也一直没睡,就在附近的监控室。
“怎么了?”凌寒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锐利。
“临渊的能量场有异常。”渡川言简意赅,强撑着坐起身,“很微弱,像是被什么东西‘触碰’过。”
凌寒脸色一变,立刻走到墙边的终端前,双手飞快操作,调出顾临渊病房的实时能量监控数据流。屏幕上,代表顾临渊核心能量的曲线平稳如常,但在凌寒启用最高精度的频谱分析滤波器后,一条几乎与背景噪音融为一体的、异常纤细的能量轨迹被剥离出来——它像一条幽灵般的丝线,在几分钟前,极其短暂地“擦”过了顾临渊的能量场外围,然后迅速消散,没有留下任何攻击或侵入的痕迹,更像是一次……小心翼翼的“探测”。
“不是攻击……是侦察。”凌寒的声音冰冷,“对方在试探顾顾问的状态,以及……我们布下的干扰屏蔽效果。手段非常高明,几乎无法追踪源头。”
渡川的拳头握紧了。对方果然没有放弃,而且比他们想象的更耐心,更狡猾。
“能加强屏蔽吗?”渡川问。
“已经是最大功率了。再加强,可能会影响顾顾问自身的能量恢复。”凌寒摇头,眉头紧锁,“对方似乎很清楚我们的底线在哪里。这次探测的强度和时机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获得了想要的信息,又没有触发我们的最高警报。”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渡川。敌在暗,我在明。对方对顾临渊的“兴趣”超乎寻常,而且对他们的防御体系了如指掌。
“我们必须提前行动。”渡川看着凌寒,眼神决绝,“不能等临渊完全恢复。‘Ω’不会给我们这个时间。你之前说的那个旧研究所遗址,必须尽快去查。”
凌寒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我明白。焚烬那边已经初步筛选出了一支精干的小队,背景干净,绝对可靠。装备和行动计划我已经拟好了草案,但需要你和顾顾问的最终确认。尤其是顾顾问,他对那个地方可能比我们任何人都了解。”
提到顾临渊,两人的心情都沉重了几分。以顾临渊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参与行动。但如果没有他的信息,贸然前往那个可能隐藏着“Ω”老巢的险地,无异于送死。
就在这时,渡川和凌寒的加密通讯器同时轻微震动,收到了一条来自最高指挥层、标为“绝密·急”的信息。发信人,是李副部长。
信息内容很简单,要求渡川和凌寒(作为顾临渊的临时负责人)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出席指挥部召开的“特别事件听证会”,就此次能源中枢遇袭事件、特别是“归墟”协议的触发与解除、以及渡川和顾临渊获得的“最高权限”等问题,做出“全面、详细、令人信服”的说明。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压力。
“来了。”凌寒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冽,“看来有些人,已经等不及要借题发挥了。”
渡川看着那条信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内部的倾轧和猜忌,他早已习惯。但在这个关键时刻,这种来自背后的刀子,往往比正面的敌人更致命。
“听证会你去。”渡川对凌寒说,“你更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我去准备探查行动的事。烬那边,让他也开始动员小队,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那你呢?”凌寒看向渡川,“你的身体……”
“死不了。”渡川打断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必须抢在‘Ω’下一次行动之前,找到他的弱点。临渊……等不了那么久。”
他有一种预感,“Ω”对顾临渊的窥探绝不会停止。下一次,可能就不是简单的探测了。
凌寒看着渡川苍白却坚毅的侧脸,最终点了点头:“好。听证会交给我。但你必须答应我,在行动前,至少再接受一次全面治疗。你是这次行动的核心,不能倒下的。”
渡川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凌寒离开后,渡川独自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瓴城的灯火在远处闪烁,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暗箭难防,而最重要的战友,还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与顾临渊能量连接时的奇异触感。那条无形的线,此刻不再是负担,反而成了一种支撑。
他必须站起来。必须走下去。为了这座城,也为了那个将过去和生命都托付给他的人。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渡川不顾医疗官的反对,强行开始了恢复性训练。每做一个简单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冷汗浸透了他的病号服,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停下。
在他训练的时候,凌寒穿戴整齐,前往指挥部参加那场注定不会轻松的听证会。
而在地下深处的特殊病房里,处于深度昏迷中的顾临渊,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环绕在他周身的幽蓝色能量微光,似乎比昨夜更凝实了一分。仿佛感应到了渡川的决绝,他那冰封般的意识深处,某个角落也开始加速解冻。
微光虽弱,却已刺破黑暗。而更深的暗影,也正在悄然汇聚。
(第一百一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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