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瓴城远郊，废弃的旧航天发射基地遗址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钢铁巨兽，匍匐在荒芜的山坳中。残破的发射塔架在夜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锈迹斑斑的管道和建筑废墟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和尘土的气息。
三辆经过伪装的黑色全地形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行到预定集结点，熄灭了引擎。车门打开，焚烬第一个跳下车，他穿着深灰色的作战服，脸上涂着伪装油彩，眼神在夜色中锐利如鹰。紧随其后的是八名精挑细选的行动队员，个个神情肃穆，动作迅捷，无声地检查着装备。
渡川从中间那辆车的副驾驶座上下来，他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愈发苍白，但腰背挺得笔直，作战服下隐约可见绷带的轮廓。胃部的隐痛和背部的伤口像阴燃的火种，持续不断地灼烧着他的神经，但他将这一切都强行压了下去，目光冷静地扫过眼前的废墟。
“就是这里了？”焚烬走到渡川身边，压低声音问道，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死寂的环境。
“嗯。”渡川点头，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战术终端上凌寒同步过来的数据。代表异常能量源的光点，就在这片废墟的深处微弱地闪烁着。“根据凌寒的分析，能量源在地下，入口可能伪装成了废弃的通风井或者维护通道。”
“妈的，这鬼地方看着就邪门。”焚烬啐了一口，握紧了手中的多功能突击步枪，“老渡，你确定要亲自下去？你这身子……”
“我没事。”渡川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行动方案不变。A组，烬，你带四个人，从东侧那个疑似通风井结构下去，建立前进据点。B组，跟我从西侧可能存在的维护通道切入。保持加密频道静默，非必要不通讯。遇到任何情况，优先保全自己，发出信号后立刻撤离，明白吗？”
“明白！”队员们低声应道，迅速分成两组。
“行动。”渡川一挥手，率先朝着西侧一片坍塌了一半的建筑废墟潜行而去。他的动作依旧矫健，但仔细观察，能发现他的步伐比平时稍显沉重，呼吸也刻意控制得更加绵长，以缓解伤口带来的不适。
焚烬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对身边的队员打了个手势，带着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东侧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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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渡川和焚烬带队潜入废墟的同时，瓴城指挥中心地下七层，技术分析中心的主控室内，灯火通明。
凌寒独自一人坐在巨大的环形控制台前，面前悬浮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虚拟屏幕，上面流动着瀑布般的数据流、能量频谱图和瓴城地下管网的三维结构图。他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反射着屏幕的冷光，修长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A组信号稳定，生命体征正常，已抵达东侧通风井预定位置。”
“B组信号微弱，受到强干扰，正在尝试增强中继信号。”
“环境能量背景噪音指数上升3.7个百分点，符合预期干扰模式。”
他冷静地汇报着情况，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送到远在基地核心区的赵将军的私人终端。尽管表面上镇定自若，但他扶眼镜的频率比平时高了一些，暴露了他内心的紧绷。渡川和焚烬正在冒险，而他能做的，就是成为他们最可靠的眼睛和大脑，确保信息畅通，预警及时。
突然，一个代表能量异常的红色警示框在其中一个屏幕上弹出！
“检测到未知高频能量脉冲！来源……无法精确定位！脉冲特征与数据库中的‘Ω’残留信号相似度……68%！”凌寒的语速陡然加快，“脉冲方向……正在解析……指向废墟东南方向约一点五公里处的废弃水处理厂！”
他立刻切换通讯频道：“烬！渡川！收到请回答！检测到疑似‘Ω’关联能量脉冲，方位东南一点五公里废弃水处理厂！脉冲为单次触发，无法判定是诱饵还是……”
通讯频道里传来强烈的电流干扰声，夹杂着焚烬断断续续的怒吼：“……收到……妈的……下面有东西……干扰太强……老渡那边……联系不上……”
凌寒的心一沉。他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对方不仅有所防备，还可能设置了信息陷阱。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手更快地在控制台上操作。
“启动备用通讯协议！尝试绕过主要干扰源！调动三号、七号高空侦察无人机，对废弃水处理厂进行红外和能量扫描！启动‘谛听’广域震动监测系统，扫描废墟下方异常结构！”他下达了一连串指令，试图重新建立联系并获取更多信息。
就在这时，主控室的门被滑开，一个穿着行政夹克、神色严肃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是李副部长的一名心腹，张秘书。
“凌队，”张秘书的语气带着官腔，“李副部长让我来了解一下今晚外围侦查行动的进展。另外，关于能源中枢最高权限的临时访问日志，需要你提供一份详细记录备查。”
凌寒头也没抬，目光依旧紧锁着屏幕：“张秘书，现在是紧急行动期间，所有非必要事务暂缓。权限日志涉及最高机密，需赵将军亲自授权方可调阅。”
张秘书的脸色有些难看：“凌队，这是例行程序……”
“程序需要服从于任务安全。”凌寒冷冷地打断他，终于转过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或者，张秘书想为可能因行政干扰而导致的任务失败和人员伤亡负责？”
张秘书被噎了一下，看着凌寒那不容置疑的态度和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危险警示，最终悻悻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凌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头微蹙。内部的掣肘无处不在，必须尽快让渡川他们有所发现，否则压力会越来越大。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更加专注地分析着传来的碎片化数据，试图从混乱的干扰中拼凑出地下的真相。每一个微小的数据波动，都可能关系到下面那些人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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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废墟深处，渡川带领的B组情况不容乐观。
他们发现的维护通道比预想的更加复杂和危险。通道内部布满了坍塌的障碍和裸露的、带着高压电的线缆。虽然早已断电，但依然危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一种奇怪的、类似臭氧的刺鼻气味。更糟糕的是，越往深处走，能量干扰越强，与地面的通讯几乎完全中断，只能依靠短程队内通讯维持联系。
“队长，前方通道被彻底堵死了。”一名负责探路的队员压低声音回报，他的夜视仪镜头对着前方一堆混合着混凝土和金属的废墟。
渡川蹲下身，用手触摸着冰冷的障碍物，胃部的绞痛一阵阵袭来，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他强忍着不适，仔细观察。突然，他注意到废墟底部有一条极窄的缝隙，隐隐有微弱的空气流动。
“有风，后面可能有空间。”渡川低声道，“爆破准备，最小当量，定向爆破。其他人后退警戒。”
队员迅速安装好微型爆破索。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碎石飞溅，一个仅容人匍匐通过的洞口出现在眼前。一股更浓烈的、带着铁锈和某种化学试剂味道的冷风从洞内涌出。
渡川率先爬了进去，动作因伤口的牵扯而有些僵硬。洞口后面是一个相对宽敞的管道间，但这里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管道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血管般凸起的幽蓝色能量导管，正散发着微弱的、不祥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的能量波动，让人的皮肤感到微微的刺麻。
“这是……人工能量网络！”一名队员惊呼。
渡川的心沉到了谷底。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废弃遗址，而是一个被精心伪装、仍在运作的秘密基地！凌寒探测到的能量源，就在这里！
就在这时，管道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窸窣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敌袭！准备战斗！”渡川低吼一声，瞬间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黑暗中，数道红色的光点亮起，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机械运转声，几个身形矮小、动作迅捷的履带式防御机器人，从管道阴影中冲出，手臂上旋转的能量刃闪烁着寒光，朝着他们猛扑过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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