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浇熄了他刚才因冲动而燃起的火焰，但也带来一种奇异的镇定。顾临渊没有阻止他，而是选择与他一同踏入那片未知的险地。
“你……”渡川张了张嘴，想说你的状态也不适合冒险，但看到顾临渊已经开始利落地穿戴另一套防护服，将所有话咽了回去。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完毕。防护服是全封闭设计，带有独立的供氧系统和通讯设备，沉重且行动不便，但能最大程度隔绝外部污染。枭在一旁快速操作着控制台，启动了紧急气密过渡舱的程序。
“听着，”顾临渊的声音透过内置通讯器传来，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进去后，跟紧我。我们的目标是找到失控源头的样本残骸，尝试用你的血液进行反向抑制。如果失败，或者情况失控，立刻撤离，不要犹豫。”
“明白。”渡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感受着防护服内循环的、带着微薄橡胶味的空气。右腿和左肩的伤口在动作时依旧传来尖锐的疼痛，但被紧迫感压制了下去。
“过渡舱准备就绪！气压稳定！可以进入！”枭的声音传来，同时，实验室外侧的一道厚重气密门缓缓滑开。
顾临渊率先迈入狭窄的过渡舱，渡川紧随其后。舱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内部灯光变成警示性的红色，一阵气流声过后，通往实验室内部的门打开了。
瞬间，一股强大的压力差袭来，即使隔着防护服，也能感觉到外界环境的异常。淡粉色的气体浓郁得几乎化不开，能见度极低，只能看到眼前几米的距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甜腻中带着腐蚀性的气味，即使有过滤系统，也让人感到不适。地面和墙壁上覆盖着一层黏腻的、微微发光的物质，还在不断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远处传来持续不断的、疯狂的撞击声和嘶吼声。
“跟紧。”顾临渊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手中多了一个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探测器，正在扫描着环境。他步伐沉稳，小心地避开地上那些蠕动的物质，向实验室深处移动。
渡川紧跟在他身后，心脏在胸腔里狂跳。防护服的面罩上不断有粉色的凝结物滑落，影响视线。他紧紧握着顾临渊递给他的一个特制的、装有高浓度镇静剂和凝血剂的喷射枪，这是他们计划中用于尝试“安抚”失控者的备用方案。
探测器上的蓝光突然变得急促，指向左前方一个被炸开的隔离舱残骸。“源头在那里。”顾临渊低声道，加快了脚步。
越靠近源头，粉色的雾气越浓，那股甜腻腐蚀的气味也越发浓烈。渡川感到一阵阵头晕恶心，防护服的过滤系统似乎已经达到了极限。他看到几个穿着普通防护服的研究员倒在地上，身体被粉色物质部分覆盖，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场景如同地狱。
突然，一个黑影从侧面的雾气中猛地扑出，速度快得惊人！是那个之前失控的研究员！他身上的防护服已经破损，皮肤下仿佛有粉色的光在流动，双眼赤红，力大无穷，直接撞向了顾临渊！
“小心！”渡川惊呼，下意识举起喷射枪。
顾临渊反应更快，侧身闪避的同时，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在对方颈侧。但失控者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踉跄了一下，再次嘶吼着扑来！
“没用的！他被深度控制了！”顾临渊一边格挡着攻击，一边对渡川喊道，“去源头！尝试用你的血！我来拖住他！”
渡川看了一眼与失控者缠斗的顾临渊，一咬牙，转身冲向那个破损的隔离舱。舱内一片狼藉，中央有一个炸裂的开槽，里面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胶状物质，正是金属管内样本气化后的残留物！它还在不断散发出粉色的雾气。
就是这里！渡川没有丝毫犹豫，用喷射枪的尖锐顶端狠狠划破了自己防护服手套下的指尖！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他忍着痛，将滴血的手指伸向那团蠕动的暗红色物质。
当第一滴血珠触碰到那团物质时，异变发生了！
那团暗红色物质仿佛被注入了巨大的能量，猛地剧烈翻滚、膨胀起来！发出的粉色光芒瞬间变得刺眼，整个实验室的雾气都开始向源头疯狂汇聚！一股强大的、混乱的信息素洪流如同海啸般爆发开来，即使隔着防护服，渡川也感到一阵灵魂层面的剧烈冲击和撕扯感，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不对！不是抑制！是在催化它变异！”顾临渊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带着罕见的急促和震惊！他那边传来更激烈的打斗声，显然失控者也受到了影响，变得更加狂暴！
渡川心中大骇，想要缩回手，但已经来不及了！那团物质仿佛有吸力般，缠绕上了他滴血的手指，一股冰冷刺骨又灼热难当的矛盾感觉顺着手臂瞬间传遍全身！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像是在沸腾，信息素不受控制地疯狂外泄，与那股混乱的洪流交织、碰撞！
“呃啊——！”渡川发出痛苦的闷哼，跪倒在地，防护服的面罩上开始出现裂纹！
“渡川！”顾临渊摆脱了失控者的纠缠，冲了过来。他看到渡川的状态和那团急剧变异、散发出毁灭性气息的物质，眼神一凛。他迅速从装备带上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闪烁着危险红光的装置——似乎是某种高能脉冲炸弹。
“没时间了！必须摧毁它！”顾临渊将炸弹设定好，准备投向那团物质。
“等等！”渡川用尽最后力气抓住他的手腕，透过布满裂纹的面罩，他看到顾临渊眼中决绝的光芒，也看到了那团物质中心，因为自己血液的侵入，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的、趋于稳定的核心正在形成？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源于血液深处的共鸣。“它……它在变化……可能……有机会……”
顾临渊动作一顿，锐利的目光扫过那团物质。就在这迟疑的瞬间，那个失控的研究员再次咆哮着冲来，而实验室的警报变得更加凄厉，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动，显然是枭在外面准备启动最高级别的净化程序（可能是高温焚化或强酸灌注），即将无差别清除整个实验室！
“没时间犹豫了！”顾临渊看了一眼失控者，又看了一眼痛苦不堪但眼神执着的渡川，以及那团仍在变异却隐约呈现某种规律的能量团。千钧一发之际，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
他猛地将渡川拉到自己身后，同时将那个高能脉冲炸弹朝着失控者方向掷出，延缓其行动。接着，他做了一件让渡川目瞪口呆的事情——他扯掉了自己防护服的一只手套，将自己苍白修长的手指，同样伸向了那团暗红色的、仍在吸收渡川血液的物质！
“顾临渊！你干什么！”渡川失声喊道。
顾临渊没有回答。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团物质，尤其是接触到渡川残留的血液时，异变再次发生！
那团狂暴的物质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剧烈的翻腾和光芒闪烁骤然停止！紧接着，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缩、凝实，粉色的雾气倒卷而回，被重新吸收。那股混乱毁灭的信息素洪流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冰冷而纯粹的……寂静。
就像是暴风眼终于形成，所有的狂乱都被收束于一点。
实验室内的粉色雾气迅速消散，露出了原本的狼藉，但那种活性的、腐蚀性的气息消失了。那个失控的研究员也像是被抽走了力量，软软地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平静。只有警报灯还在无声闪烁。
渡川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顾临渊站在那团已经缩小到拳头大小、呈现出暗金色金属光泽的凝固物质前，缓缓收回了手。他的脸色苍白得透明，额角有细密的冷汗，但眼神却深邃得如同星空。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沾染着一点暗红色（样本残留）和鲜红色（渡川的血）。他轻轻捻动手指，感受着那奇特的触感，然后抬眼看向渡川，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探究，更有一种仿佛触及了某种本源奥秘的恍然。
“原来如此……”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净化……需要的不是对抗，而是……共鸣。”
这时，实验室的气密门再次打开，全副武装的枭带着救援小队冲了进来。他们看到室内平静的景象和中央那团奇特的凝固物，都愣住了。
“顾先生？渡队长？你们没事吧？污染源……”枭惊疑不定地问。
顾临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地用特制容器将那团暗金色的凝固物收了起来。然后，他转身看向惊魂未定的渡川，伸出手。
“我们成功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你的血，加上我的……阴差阳错地，完成了一次‘净化’。”
渡川抓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两人手上都沾着彼此的血和那神秘物质的残留。他看着顾临渊，有无数问题想问，但最终只化作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临渊望向窗外（实验室有模拟窗），仿佛在看穿无尽的虚空，轻声道：
“或许，我们找到了对抗‘神谕’的……第一把钥匙。”
（第三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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