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滤池所在的废弃处理车间空旷而阴森，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机油和霉菌混合的刺鼻气味。高处破损的通风口透下几缕惨白的光线，在布满油污和水渍的水泥地上投下扭曲的光斑。远处隐约传来的爆炸和交火声，如同闷雷滚过，提醒着他们时间的紧迫和外围战斗的激烈。
两人迅速检查了装备。渡川的右腿每走一步都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强行将痛楚压下去，注意力高度集中。顾临渊的状态稍好，但脸色依旧苍白，呼吸比平时急促，显然之前的潜入和爆破也消耗了他大量精力。他手中握着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紧凑型手枪，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车间唯一的出口——一扇半开着、锈迹斑斑的厚重铁门。
“根据结构图，穿过这条通道，是旧能源分配区，那里可能有通往核心区域的备用线路或维修通道。”顾临渊压低声音，语速极快，“跟紧我，注意陷阱和摄像头。”
渡川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枪，深吸一口气，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顾临渊率先侧身闪出铁门，动作轻捷如猫，迅速确认了通道安全。渡川紧随其后，强忍着腿痛，尽量让自己的脚步放轻。通道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芒，两侧是粗大的、锈蚀的管道和废弃的控制箱，地上散落着零件和垃圾。空气不流通，显得沉闷而压抑。
他们沿着通道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推进。顾临渊的直觉和观察力惊人，几次提前发现了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微型摄像头和红外感应光束，两人有惊无险地避开。通道错综复杂，如同迷宫，空气中开始出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臭氧的刺鼻气味，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令人不安的甜腻气息，与之前在“摇篮”实验室闻到的有些相似。
“小心，空气有问题。”顾临渊停下脚步，从装备袋中取出两个简易防毒面具，递给渡川一个，“可能是残留的化学物质或信息素干扰剂。”
渡川立刻戴上，面具过滤了大部分异味，但那股不安感并未消散。越往深处走，通道壁上的管道颜色越发诡异，有些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红色，仿佛有液体在其中缓慢流动，甚至能听到极其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搏动声。周围的温度也在悄然升高。
“这地方……是活的吗？”渡川压低声音，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是某种生物组织培养或能量传输管道。”顾临渊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冰冷的确定，“‘神谕’把这里改造成了他们的又一个巢穴。”
突然，顾临渊猛地抬手示意停下！前方通道拐角处传来细微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两人立刻闪身躲到一堆废弃的金属箱后面，屏住呼吸。
几秒钟后，两个穿着灰色制服、眼神空洞、动作略显僵硬的守卫巡逻走过。他们手中拿着造型奇特的能量武器，皮肤下隐约可见细微的幽绿色光痕流动，与之前在观星台遇到的被控制者如出一辙。
“是傀儡守卫。”顾临渊用极低的声音说，“数量不明，不要打草惊蛇。”
等守卫走远，两人才继续前进。根据结构图指引，他们终于找到了通往能源分配区主控室的一扇气密门。门紧闭着，控制面板黯淡无光。
“电力被切断了，或者需要权限。”渡川检查着面板。
顾临渊上前，从战术腰带上取下一个火柴盒大小的装置，连接在面板接口上。装置屏幕亮起，数据流飞速滚动。“尝试破解备用电源和绕过权限验证……需要一点时间。”
就在顾临渊专注破解时，渡川负责警戒。他耳朵微动，突然听到一阵极其细微的、不同于之前巡逻守卫的、更加轻盈快速的脚步声从多个方向靠近！
“有埋伏！”渡川低喝一声，猛地将顾临渊往旁边一推！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道炽热的能量光束从不同方向的阴影中射来，打在两人刚才所在的位置，将金属箱烧灼出焦黑的坑洞！
四名身着黑色紧身作战服、动作迅如鬼魅的袭击者从管道上方和废弃设备后现身！他们不像傀儡守卫那样僵硬，动作协调迅猛，配合默契，手中的武器也更加精良，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专业杀手！
“被发现了！”顾临渊冷静地判断，手中的破解器并未停止工作，“拖住他们！我还需要三十秒！”
“明白！”渡川咬牙，顾不上腿伤，就地一滚，躲到一根粗大的管道后面，举枪还击！子弹打在袭击者的防弹护甲上溅起火花，但对方行动极其灵活，借助障碍物快速移动，火力压制得渡川几乎抬不起头。
顾临渊一边继续破解，一边利用精准的枪法进行点射支援。他的射击极其刁钻，并非追求致命，而是旨在干扰对方阵型和攻击节奏，为渡川创造喘息之机。一名袭击者试图从侧翼包抄，被顾临渊一枪击中手臂关节，武器脱手，动作顿时一滞。
渡川抓住机会，猛地探身，连续两枪击中那名袭击者的腿部，使其失去行动能力。但另外三名袭击者的火力更加凶猛，能量光束在狭窄的通道内交织成死亡之网。一发流弹擦过渡川的肩头，灼热的痛感让他闷哼一声。
“还剩十五秒！”顾临渊喊道，声音依旧平稳。
渡川背靠着冰冷的管道，剧烈喘息，右腿的疼痛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他看着步步紧逼的敌人，眼神一狠，从腰间摘下一枚眩晕手雷。
“顾临渊！闭眼！”
话音未落，渡川猛地将手雷掷向袭击者中间！强光爆闪，巨大的声响在封闭空间内回荡！三名袭击者瞬间致盲，动作停滞！
“就是现在！”顾临渊低喝一声，手指在破解器上重重按下！
“嗤——”气密门发出漏气般的声音，缓缓向一侧滑开！
“走！”顾临渊一把拉住渡川的手臂，两人趁机冲进了主控室！
主控室内空间较大，布满了老旧的控制台和闪烁着异常灯光的仪器。两人刚冲进来，身后气密门就迅速闭合，将暂时失去视力的袭击者挡在外面。但门外立刻传来沉重的撞击声，显然对方正在试图强行破门。
“门撑不了多久！”渡川靠在控制台上，脸色苍白，肩头的伤和腿上的剧痛让他几乎虚脱。
顾临渊快速扫视主控室，目光锁定在房间另一端另一扇标有“核心通道”的气密门上。“那边！应该是通往更深处的路！”他冲到控制台前，双手飞快地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操作，试图启动那扇门。
“权限等级过高！需要密码或密钥！”顾临渊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主控室内所有的屏幕突然同时亮起，雪花闪烁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经过处理的头像，以及那个熟悉的、冰冷的电子音：
“ξ，还有……不请自来的客人。欢迎来到我的……小小实验室。游戏，该进入下一阶段了。”
话音刚落，主控室四周的通风口突然喷出大量浓密的、带着刺鼻甜味的粉色气体！
“是神经毒气！”顾临渊立刻认出这气体，与之前在“摇篮”遭遇的类似！他迅速从装备中取出之前准备的信息素中和剂，但剂量显然不足以对抗如此大范围的释放！
“屏住呼吸！”渡川大吼，但气体扩散极快，他已经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四肢开始发软。
顾临渊的情况更糟，他似乎对这种气体有特殊反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浅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痛苦。
与此同时，通往核心通道的气密门上的指示灯由红转绿，发出“嘀”的一声轻响——门锁解除了！
“陷阱……这是……请君入瓮……”顾临渊扶着控制台，声音微弱，眼神却依旧锐利地盯着那扇敞开的门。门外，是一条向下延伸、散发着不祥幽光的通道。
身后的气密门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音，显然即将被攻破。前方是未知的、显然是故意打开的通道。他们陷入了绝境。
渡川看着几乎脱力的顾临渊，又看了看那扇如同巨兽之口的通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强撑着走到顾临渊身边，一把架住他的胳膊。
“没得选了……往前走！”
他拖着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顾临渊，踉跄着冲进了那条散发着幽光的、通往研究所最深层核心的通道。身后，主控室的气密门在一声巨响中，被彻底撞开。
（第五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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