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静水流深

“深渊”的秘密医疗基地位于一片人迹罕至的山谷深处,环境清幽,戒备森严。与之前地下设施的压抑冰冷不同,这里的医疗区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连绵的翠绿山峦和潺潺溪流,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草木清香混合的气息。

渡川的恢复进展顺利。胫骨的骨裂在先进的再生技术辅助下愈合神速,肩头的伤口也已结痂脱落,留下淡粉色的新肉。他已能脱离拐杖独立行走,只是右腿仍有些许不适,需要循序渐进地康复训练。

而顾临渊的情况则复杂得多。信息素核心的严重透支触及根本,他大部分时间仍处于一种深度修复性的昏睡中,依靠精密仪器维持着生命体征的稳定。他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呼吸轻浅,仿佛一尊易碎的琉璃美人,安静得让人心慌。

渡川的病房就在隔壁。他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和睡前的最后一件事,都是走到顾临渊的病房外,透过观察窗静静地看着里面。他不再像最初那样焦灼不安,而是养成了一种沉默的陪伴习惯。有时他会进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什么也不做,只是听着监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看着顾临渊沉静的睡颜,一坐就是大半天。

医护人员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默许了他的行为。枭偶尔会来,带来一些外界的情报:陈明远确认死亡,“神谕”残余势力在失去中枢后陷入混乱,正在被全球各方势力清剿;对截获数据的破解有了新进展,指向几个可能的幕后黑手藏匿点;关于“ξ原型体”和“钥匙”的研究被列为最高机密,无限期封存。

渡川听着,心思却大半系在隔壁房间。他发现自己开始记住一些关于顾临渊的、极其细微的事情:他睫毛颤动的频率,他指尖无意识蜷缩的弧度,甚至他偏好哪种营养液的温度。这些发现让他感到一种隐秘的、近乎虔诚的喜悦。

一天午后,阳光正好,暖融融地洒满病房。渡川像往常一样坐在顾临渊床边,手里拿着一份简报,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望着窗外连绵的山峦,思绪飘远。

忽然,他感觉到一道极其微弱的视线。他猛地转头,对上了一双缓缓睁开的、带着初醒迷茫的浅色眼眸。

顾临渊醒了。

渡川的心脏瞬间停跳了一拍,随即狂跳起来。他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凑近床边,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紧:“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顾临渊的目光有些涣散,过了几秒才逐渐聚焦在渡川脸上。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没能发出声音。

渡川立刻倒了一杯温水,用棉签小心翼翼地湿润他的嘴唇,然后扶着他,将吸管递到他嘴边。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顾临渊小口地喝了几口水,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发出极轻的声音:“……水。”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渡川追问,眼神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顾临渊微微摇了摇头,视线缓缓扫过病房,最后又落回渡川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昏迷了太久,需要时间重新连接这个世界。

接下来的几天,顾临渊的意识逐渐清晰,但身体依旧极度虚弱,连抬手都显得费力。他话很少,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或者闭目养神。渡川依旧每天过来,不再只是干坐着,会试着和他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窗外的天气,基地里养的猫,或者枭带来的不那么敏感的消息。

顾临渊很少回应,只是偶尔会眨一下眼,或者极轻微地颔首,表示他在听。但渡川能感觉到,那种冰冷的隔阂感,正在一点点消融。有时,当他讲述一些琐事时,甚至会捕捉到顾临渊眼中一闪而过的、极淡的柔和。

一次,渡川在进行康复训练时,不小心拉伤了肌肉,疼得龇牙咧嘴。他下意识看向顾临渊,却发现对方正望着他,浅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关切的神色。虽然那神色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却让渡川的心暖了整整一天。

还有一次,深夜,渡川因为噩梦惊醒,心烦意乱地走到顾临渊病房外,却意外地发现顾临渊也醒着,正靠在床头望着月光。看到他,顾临渊并没有惊讶,只是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无声地让出了一点位置。

渡川犹豫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月光如水银般倾泻,笼罩着他们。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在寂静中流淌,抚平了渡川内心的焦躁。他忽然觉得,就这样静静地待着,也很好。

日子就在这种静水流深的陪伴中悄然流逝。伤口在愈合,力量在恢复,某种更加深刻的东西,也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滋生、蔓延。他们之间依旧没有过多的言语,但一个眼神,一个微小的动作,已能传递千言万语。

暴风雨已经过去,留下的不是废墟,而是一片需要耐心开垦和温柔灌溉的土地。而种子,早已深埋其中。

(第六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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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而渡
连载中落终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