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白光如同凝固的月华,笼罩着沉寂的核心控制室。曾经搏动不息的暗红“心脏”已化为苍白坚硬的化石,所有仪器屏幕黯淡无光,只有应急灯在墙角投下幽幽蓝晕。空气中弥漫着臭氧与某种物质烧灼后的焦糊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
渡川背靠着冰冷的控制台基座,瘫坐在地。右腿胫骨传来钻心的剧痛,左肩被能量光束擦过的伤口火辣辣地灼烧,全身肌肉因过度透支而控制不住地颤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闷痛,但他无暇顾及。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的人身上。
顾临渊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头无力地枕在他的肩窝。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渡川一只手紧紧环住他单薄的肩膀,另一只手掌——那个与顾临渊一同按在阀门上、混合了两人血液的手——依旧传来一阵阵奇异的麻痹感,仿佛有微弱的电流在皮下窜动。
“顾临渊……”渡川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他轻轻拍打着对方冰凉的脸颊,“醒醒……别睡……”
没有回应。只有微弱的、拂在他颈侧的呼吸,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渡川的心沉到了谷底。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是不是做错了?那个孤注一掷的举动,是不是最终耗尽了顾临渊最后一丝生命力?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他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在说服自己。他笨拙地检查着顾临渊的身体,试图找到明显的伤口,除了之前战斗的擦伤和嘴角干涸的血迹,似乎并无致命外伤。但那源自信息素核心的透支,才是真正致命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以及枭那熟悉而急促的呼喊:“渡川!顾临渊!你们在哪?”
援军终于到了。
渡川想大声回应,却发现自己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徒劳地张了张嘴,发出嗬嗬的气音。
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划破昏暗,迅速锁定了他们的位置。枭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队员冲了进来,看到现场的景象和两人的状态,脸色均是一变。
“医疗队!快!”枭厉声喝道,几步冲到渡川身边,蹲下身检查顾临渊的状况。他的手指探向顾临渊的颈动脉,眉头紧锁。
“他怎么样?”渡川死死盯着枭的表情,声音颤抖。
“生命体征极其微弱,但……还活着。”枭的语气凝重,迅速从医疗包中取出强心剂和便携式氧气面罩,为顾临渊进行紧急处置。“你们做了什么?这里的能量读数刚才差点爆表,然后又瞬间归零了。”
“毁了……那个心脏。”渡川疲惫地闭上眼,简单概括,巨大的疲惫和后怕此刻才汹涌袭来,让他几乎虚脱。
医疗队员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顾临渊从渡川怀中移开,安置到担架上,进行更专业的急救和固定。失去那个冰冷的依靠,渡川顿时感到一阵空虚和更深的寒冷。
他也被扶上另一副担架,右腿被重新固定,伤口被快速处理。担架被抬起时,他固执地侧着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旁边担架上那个毫无声息的身影。
“他会没事的,对吗?”渡川看着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忍不住再次问枭,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哀求。
枭看着渡川那几乎要碎裂的眼神,沉默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深渊’有最好的医疗资源,会尽全力。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个已经失效的手动阀门和上面隐约的血迹,“你们似乎……触发了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保护机制。那股纯净的能量波动,很可能抵消了部分核心爆炸的反噬。这或许是他能撑下来的关键。”
保护机制?渡川想起两人血液交融、接触阀门时的异样感觉,想起顾临渊最后那个无声的“钥匙”口型。难道……那不仅仅是关闭装置,更是一种……双向的守护?
这个认知让渡川冰冷的心底泛起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们被迅速转移出地下废墟,抬上等候已久的医疗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中,渡川透过舷窗,看到初升的朝阳正将金色的光芒洒满海面,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那座如同噩梦般的海洋研究所,在远处渐渐缩小,最终消失在视野中。
机舱内,医护人员紧张地监控着顾临渊的生命体征。渡川躺在旁边的担架上,无法入睡,也无法移开视线。他看着顾临渊沉睡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更加脆弱,却也奇异地平和。
直升机掠过海面,向着大陆架上的“深渊”秘密医疗基地飞去。渡川知道,外面的危机或许暂时解除,但关于“神谕”的谜团远未结束,顾临渊身上的秘密也依然深重。而他们之间,那被鲜血、生死和无法言说的情感重新黏合的关系,更是前路未知。
但此刻,看着那平稳的呼吸曲线,感受着窗外温暖的阳光,渡川的心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升起一个念头——
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险阻,无论那座冰山之下还藏着多少秘密,他都不会再放手了。
微光已现,渐明于心。而漫长的愈合与追寻,才刚刚开始。
(第六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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