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兄弟探视

医院的午后,阳光被百叶窗切割成细长的、暖融融的光带,斜斜地洒在纤尘不染的米白色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药棉和窗外青草的气息,静谧得能听到时间流淌的声音。渡川恢复得很快,强效药物和他过人的体质让伤口开始愈合,精力也恢复了大半。他半靠在摇起的病床上,面前摊着一份情报简报,但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飘向隔壁床。

顾临渊的情况要棘手得多。信息素核心的严重透支,触及生命本源。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深度睡眠或静养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轻浅,像一尊易碎的水晶艺术品。护士刚为渡川做完检查,轻声叮嘱他要保持安静,让顾顾问好好休息。

病房重归寂静。渡川看着顾临渊沉睡中微蹙的眉头,心中百感交集。劫后余生的庆幸、对他伤势的心疼、对前路的隐忧,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在枪林弹雨中淬炼出的战友情谊与爱意,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他的目光落在顾临渊搭在薄被外的手上——那只手苍白、修长,指节分明,带着常年与枪械仪器打交道磨砺出的薄茧。这双手,曾和他在泥泞中摸爬滚打,在战术板前争执,在战场上生死与共……

“凌寒……”一个极其轻微的、饱含复杂情绪的词,无意识地滑过渡川的唇边。这不是代号,是战友的名字,是绝对信任、后背相托的兄弟的象征。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而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门被“咔哒”一声推开。

两个熟悉的身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前面一人身形高大挺拔,穿着黑色紧身T恤,留着利落寸头,嘴角噙着一丝懒散不羁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如豹——正是焚烬。后面一人则清瘦修长,穿着熨帖的浅灰色衬衫,戴着无框眼镜,气质冷冽,眼神锐利——正是凌寒。

“哟!看看这是谁啊?”焚烬嗓门洪亮,但走近看到顾临渊的脸色时,戏谑立刻化为关切,“我靠!老顾这脸色……比上次在边境发着高烧还难看!”

凌寒没说话,快步走到顾临渊床边,目光快速扫过监护仪器数据,微微蹙眉看向渡川:“信息素核心严重透支?能量读数低得异常。发生了什么意外?”

渡川看到这两位生死兄弟,紧绷的心弦松弛了一半:“说来话长,差点折在亚马逊。临渊为了带我出来,强行超载了信息素场。”

“废话,”焚烬拉过椅子坐下,抛接着一个苹果,“就你这驴脾气,哪次不是老顾给你兜底?当年在‘黑石谷’那次……”

凌寒平静地补充数据:“……高风险,高回报,容错率极低。典型的‘焚烬-凌寒’式作战模式。”

这时,顾临渊睁开了眼睛,眼神恢复清明,看向两人,极轻地点了下头。

“醒了?感觉怎么样?”焚烬凑近关切地问。

顾临渊声音低哑:“死不了。需要时间静养。”

凌寒追问:“你的透支幅度接近安全阈值红线。为什么没有申请紧急支援?”

顾临渊闭眼不答。渡川接过话头,语气沉重:“来不及,信号被屏蔽。而且……对方是‘Ω’,手段超出预估。”

“Ω?”焚烬和凌寒神色瞬间凝重。

一阵沉默后,焚烬忽然想起什么,促狭地笑了,用手肘碰碰凌寒:“喂,冰块脸,你看他俩现在这样——像不像当年咱们撞破他俩‘好事’的时候?在堆废轮胎的仓库后面?”

凌寒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渡川老脸一热,顾临渊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渡川的胃部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刀绞般的剧痛,来得迅猛而尖锐。他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下意识地用手紧紧按住了上腹,身体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怎么了?”离他最近的焚烬立刻收敛了笑容,眉头紧锁,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胃疼又犯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笃定的熟稔,显然对此早有了解。

凌寒的目光也立刻从顾临渊身上转向渡川,镜片后的视线锐利地扫过他按压胃部的手、额角的冷汗和瞬间失血的嘴唇,语气冷静而肯定:“急性发作。疼痛指数估计在七级以上。你最近根本没有按时吃饭,对不对?” 他甚至没用疑问句。

病床上的顾临渊虽然虚弱,却也立刻睁开了眼睛,浅色的瞳孔猛地收缩,紧紧盯着渡川,原本就苍白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点,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他没有说话,但那双眼睛里瞬间写满了震惊、了然,以及一种深沉的、混合着心疼与薄怒的情绪。他想起在雨林中,渡川有时会突然的沉默、额头莫名的冷汗,以及偶尔过于急促的呼吸……原来,不仅仅是疲惫和紧张。

渡川想扯个笑容掩饰过去,但又一波剧烈的痉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几乎说不出话,只能勉强摆了摆手。

“还硬撑!”焚烬低斥一声,立刻起身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语气急促地对通话器说道,“护士站!三零二病房,渡川队长胃病急性发作,需要紧急处理!”

凌寒已经走到了床头柜前,动作迅速地拿起渡川的胃药,看了一眼说明,倒出温水,语气不容置疑:“先把药吃了。你的胃黏膜损伤程度,禁不起这种程度的痉挛。”

很快,护士和医生快步走了进来。医生迅速为渡川进行检查,面色严肃:“急性胃痉挛,伴有黏膜出血迹象。必须立刻用药缓解痉挛,并绝对禁食禁水观察。渡队长,你的胃溃疡已经很严重了,再这样不当回事,后果不堪设想!”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准备注射解痉药物。

焚烬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脸色难看,忍不住对正在接受注射、疼得眉头紧锁的渡川数落道:“我说你小子!从来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以前在队里出任务,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落下这病根。现在条件好了,还是这么瞎搞!你以为你是铁打的?”

凌寒则看向顾临渊,语气平静无波,却字字清晰:“他的胃部慢性疾病史超过八年,伴有重度幽门螺旋杆菌感染。三次体检报告严重警告,建议住院系统治疗,均被他以任务为由拒绝。此次急性发作,与近期精神高度紧张、体力严重透支及饮食极度不规律有直接因果关系。” 他像是在做一份冷静的医学报告,但每一句话都像锤子一样敲在顾临渊的心上。

顾临渊静静地听着,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雪白的床单,指节泛白。他想起出发前,渡川有时会匆匆扒几口饭就放下筷子,想起他书桌抽屉里常备的胃药,想起他偶尔按揉腹部的习惯性动作……原来,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背后,藏着如此沉重的痛苦。而自己,竟然一直未曾真正察觉,或者说,被渡川刻意营造的“没事”假象所蒙蔽。

药物缓缓起效,剧烈的疼痛渐渐缓解,渡川虚脱般地靠在枕头上,脸色依旧苍白,浑身被冷汗浸透。他有些不敢看顾临渊的眼睛,带着一丝歉意和狼狈,低声说:“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不了,缓缓就好。”

“没什么大不了?”顾临渊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冰冷的颤音,“渡川,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人没死,所有的伤、所有的痛,都可以轻描淡写地归为‘老毛病’、‘没什么大不了’?” 他的目光锐利如冰锥,仿佛要刺穿渡川所有的伪装。

焚烬叹了口气,拍了拍凌寒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对渡川语重心长地说:“兄弟,咱们是过命的交情。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也是我们的,更是……老顾的。你倒下了,谁陪他继续往下走?谁跟我们一起去端了‘Ω’的老巢?”

凌寒也冷静地补充:“身体是执行任务的基础资本。无法保持最佳状态的武器,最终会害死自己和战友。这是最基础的逻辑。”

渡川躺在那里,看着满脸担忧的焚烬,一脸冷静却目光锐利的凌寒,最后,目光落在顾临渊那双盛满了心痛、愤怒、后怕和无比坚定情绪的浅色瞳孔上。他忽然意识到,他的健康,早已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的胃痛,牵动着的是他最爱的人和最信任的兄弟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掩饰,迎上顾临渊的目光,郑重地、一字一顿地承诺:“好,我知道了。这次……这次我一定听医生的,好好治。我保证。”

顾临渊死死地盯着他,仿佛在判断他承诺的真伪。许久,他才极轻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绪稍稍平复,只剩下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你的胃,从今天起,归我管。治疗方案,饮食安排,我会和医生确定。你只需要执行。”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是“凌寒”式的不容反驳的命令。

渡川看着他那张苍白却写满坚定的脸,心中百感交集。最终,他像投降般,极轻地、却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焚烬见状,咧嘴笑了笑,气氛缓和下来。凌寒也几不可察地推了下眼镜。

阳光暖暖地洒在四人身上。战火中淬炼出的情谊,早已超越了普通战友。而这份情谊,在病床前,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胃痛,变得更加具体、更加深厚。往后的路,他们将继续并肩前行,但渡川知道,他必须更加珍视自己,因为他的健康,是他们共同战斗的基石。

(第九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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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落终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