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们没叫车，而是自己开车去。穆既宴坐主驾，时华予坐副驾，张双全和李晋泽坐后排。
天色渐晚，暮色四合，空中又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不一会儿，硕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落下了。
黄梅天就快接近尾声了，可在出梅前，却还要下几场大雨，仿佛是这雨季在做最后的挣扎。
在瓢泼大雨的干扰之下，路况渐渐开始变得不那么顺畅。
时华予不喜欢在下雨天坐车，因为堵车总会引起无数次的刹车，一冲一冲的感觉很不好受。但穆既宴的车技非常好，一路上都开得相当稳当，完全不存在突如其来的刹车。
坐在劳斯莱斯的豪车里，听着车载音响播放的轻音乐。窗外的霓虹闪烁而过，时华予再一次体会到了海市灵调处的“豪气”。
经历了一段堵车，四人最终在六点前到达了云海大厦。
五点到六点之间是大多数公司的下班时间，此时，大楼里的上班族都已经陆陆续续打卡离开了。繁忙了一天的云海大厦也慢慢恢复了寂静。
在来这里之前，穆既宴就已经电话叮嘱过赵兴扬，命他让其余员工都赶紧回家，包括那几个保安，就他和另一个叫毛丽娜的女员工留下。
赵兴扬已然吓得六神无主，纵使他心有不愿，也不敢提出异议，还是乖乖听从了穆既宴的指示。
时华予几人到的时候，只见启邦公司大门紧闭，连帘子都拉下了。
张双全上前敲了好几声，门才缓缓打开。
“你们总算来了。”甫一进门，就见到两张惶恐不安的脸。
“你锁门干嘛呢？”张双全没好气地问道。
“这不是怕那女鬼来嘛，关着门感觉安全点。” 赵兴扬和毛丽娜的手紧紧地勾在一起，两个人战战兢兢的，恨不得跟连体婴一样。
“门挡不住鬼。”李晋泽面无表情地点明，随即走了进去，查看起了摔在地上的八卦镜。
办公室里挂着的几面八卦镜悉数皆碎，镜面上碎裂的纹路犹如蛛网一般密密麻麻。李晋泽刚伸手一碰，原本的镜面就都成了齑粉，散落一地。
“怨气重了不少。”李晋泽皱眉说道。
在场的其他人看不到，可时华予和穆既宴二人看得分明。赵兴扬的办公室里有丝丝黑气在游荡。
听到李晋泽的话，赵兴扬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你们可要保护好我啊！快点抓住那个作恶的女鬼！只要能抓住她，让她魂飞魄散，我可以额外再付你们五万佣金。”
“五万？”张双全直被气笑了。
他们之前接的单子有哪个不是七位数起步的？
海市灵调处接单共有两种方式。一是自主接单，通过这种方式找上门的委托人往往非富即贵，出手极其阔绰。二便是官方指派，就如同这次的情况一样，只是完成任务，不求盈利。
赵兴扬以为张双全是嫌少，咬了咬牙道：“十万，我再给你们十万。”
灵调处四人没人接话，直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时华予走到赵兴扬面前，盯着他问道：“对于女鬼为什么一直针对你们公司的人，你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我哪会知道！鬼杀人还需要理由吗？说不定就是哪个对家搞的鬼！”赵兴扬激动道。
时华予的视线冷冷地扫过赵兴扬，又掠过一旁的毛丽娜。
他的样貌俊秀，眉眼柔和，瞧着十分温润如玉。可此刻，毛丽娜却被他看得如芒在背。她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眸，咬了咬嘴唇，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吱声。
“等会儿见到就能知道了。”穆既宴拍了拍时华予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随后，李晋泽拿出了一张符贴在了自己身上，又拿出两张分给了张双全和时华予。
“这是能隐藏生人气息的符纸。”张双全接过来，解释道：“就我们需要，老大他自有办法，用不着这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已经晚上十一点五十三了。
一道道闪电锋利如银剑，将天空劈成了一块又一块。轰隆隆的雷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仿佛头顶有千军万马奔驰而过。
滂沱的大雨还在哗哗地下着，在玻璃上留下一条条水纹。窗外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到黑色的树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摇曳。
阴雨连连的天气给这悄寂的夜晚徒添了几分恐怖森然的气氛。
起初的时候，赵兴扬和毛丽娜两人都还高度警惕，一副胆战心惊，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
随着几个小时平静无波地度过，他们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浓重的困意袭来，眼皮子不断打架，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李晋泽在一旁闭目打坐，张双全在边上玩着王者。
时华予静坐着，看着天花板，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困了吗？”穆既宴轻声问了一句。
“还好，有一点，可能是太安静了。”
“再坚持一会儿，时间快到了。”穆既宴正了正手表，“这次的案子主要由他们两个处理，我们在边上看着就行。你不会法术，一会儿就待在我身边。”
十一点五十八分。
温度陡然下降。
原本靠在一起睡着的赵兴扬和毛丽娜两人直接被冻醒了。
“怎，怎，怎，怎么了？是不是鬼来了？”赵兴扬牙齿不住地打颤，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办公室里的六人只感觉室温越来越低，连说话都有白气了。身体不禁瑟瑟发抖，恍如置身于冷库之中。
四周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住了，变得厚重粘稠，压抑无比。
时华予警觉地看向门口，刺骨的寒意越来越强烈。
陡然之间，顶上的灯管噼里啪啦接连爆裂，黑暗瞬间笼罩了众人。
“啊！！！”两声尖锐的惊叫骤然在耳边响起。
借着窗外的一点光，只见一个形容极其恐怖的女鬼猝然出现。
“卧槽！”张双全忍不住蹦出两个字来。虽然已经听时华予描述过女鬼的样子，可当他亲眼看到时，还是被吓了一大跳。那种视觉冲击带来的刺激，绝对会做三天三夜的噩梦。
“依……依婷。”毛丽娜的声音带着哭腔。
女鬼身上的这条连衣裙她认识，还是当初她们两人一起逛街的时候买的。
毛丽娜顿时面无人色，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对不起，我也不想的，你放过我吧。”
听到名字的那一刹那，赵兴扬的脸色是青了又白，却还强装镇定，转头厉声呵斥毛丽娜道：“闭嘴！瞎说什么！”
果然。
时华予和穆既宴对视了一眼。
说时迟那时快，不待女鬼反应，李晋泽便率先出手，符纸“唰唰”离手而去。
五张用朱砂绘着繁复咒文的符纸在女鬼头顶围成了一个圈，在黑暗中隐隐发着金光。
女鬼未曾想到除了赵兴扬和毛丽娜二人之外，还会有其他人在场。她一时怔愣，便着了道。
李晋泽的做法惹怒了女鬼，她突然怨气暴涨，周身的怨气化作猩红的血雾四散炸开，溅了赵兴扬和毛丽娜二人一脸的血。
赵兴扬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叫起来，他不顾形象，连滚带爬地躲到毛丽娜身后，将毛丽娜像一个挡箭牌一样死死抵在自己身前。
女鬼头顶的五张符纸被弹了出去，失去了威力掉落在地。可女鬼也因此遭到了重创。
“双全！”李晋泽见女鬼似乎打算从另一边逃走，立马大喊一声。
张双全会意，赶紧取出符纸，捏诀念咒道：“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敕！”
哪知，一段咒语过后，符纸竟毫无反应。
女鬼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在边上见证着这一切的穆既宴此时也有些意外。
张双全念出的咒语并没有任何问题。而这段时日，虽说女鬼的怨气增长了不少，但也不至于能直接压制住道家符咒。
李晋泽神情严肃，他疾步走到张双全身边，一把夺过符纸看了看。这一看，结果差点让他气得吐血。
“符文错了，少画一笔。”李晋泽恨铁不成钢，可此时也不是责骂训斥的时候。
穆既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在这待着，我去找她。”
“我跟你一起去。”时华予急着起身道。
穆既宴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才道：“好，那你要跟紧我。”
循着阴气，二人来到了熟悉的楼梯间。
然而，这次的灯却并没有暗掉，整个楼道惨白寂静。
他们顺着阶梯往下走，走了一层，数字显示18，又走了一层，依旧是18。
时华予在瞬间现场里看到的鬼打墙出现了。
“出来吧，我们谈谈。”穆既宴站定，对着空无一人的楼道说道。
话音刚落，阴风乍起，一个身影就冲着时华予而去。
眨眼的功夫，女鬼的手还来不及碰到时华予的衣角，就被穆既宴掐住了脖子，狠狠掼到了墙上，动弹不得。
“你不该打他的主意。”穆既宴盯着女鬼，神色无比冰冷，眼中升腾的狠戾和杀气令人胆寒。
他的眸色变得暗红深沉，似乎连带着眼角的两颗泪痣也在隐隐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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