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唯一观众

庄园的偏厅里,弥漫着一种潮湿的恐惧与廉价的野心。

被召回的边缘私生子们像一群被突然捞出鱼缸的鱼,不知所措。

有人紧张地整理衣领,有人用贪婪的目光梭巡着厅内的奢华装饰,还有人因恐惧而面色苍白。

听颂穿着一身简单但质地优良的休闲装,安静地坐在角落。

他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眼神清澈,带着一丝对陌生环境的好奇与怯意,完美扮演着一个被父亲呵护得很好、未曾经历过风雨的年轻私生子。

有脚步声靠近,明明很轻,却仿佛敲在每一位私生子心上,大家默契地安静下来,一致望向门口。

几息之后,门口走进来一个高挑的年轻人。

他简直是一座行走的春日雕塑。

他的英俊带着一种精心打磨过的圆润,没有任何会刺伤人的棱角。

肤色是上好的暖玉,透出健康的光泽。那双眼睛弯成恰到好处的弧度,眼波温柔得像盛满了春日温暖的阳光。他的嘴角似乎被命运之手永久地设定为上扬的轨迹,那笑容并非热烈,而是一种恒定的、如同呼吸般自然的和煦。

这就是Luna月世控股集团的话事人——柳间叙。

此刻他如同一个真正的、关怀备至的兄长,亲切地问候在坐的弟弟妹妹们。

他叫来佣人,呈出见面礼。他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每一个人的喜好,甚至他们父/母亲的性格。

“家族不会忘记流落在外的血脉。”他的音色富有磁性,像陈年的威士忌,醇厚而顺滑。天生便带有一种令人放松的亲和力。

这些平均十来岁的私生子迅速破冰,和这位温和的哥哥说笑起来。

秘书温既明无声地走近,低声禀报:“老板,负责此次接待的助理顾澈,泄露了研究人员名单。”

柳间叙听完,脸上那春风般的笑容没有丝毫动摇,反而加深了些许,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

他甚至还对面前一位因打断对话而局促的Omega妹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顾助理。”柳间叙轻声开口,语调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担忧的叹息,“他最近太累了,精神压力太大了。”

温既明垂首静立,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等待后续指令。

“得让他休休假。”柳间叙的视线落在窗外随风摇曳的绿竹上,那目光几乎称得上慈爱,“他在城郊不是有栋很喜欢的别墅吗?安排他住过去,好好静养。”

“至于他的父亲,”柳间叙的语气愈发轻柔,像在策划一场尽孝的典礼。

“老人家喜欢安静,白鹤静苑还是太吵了。”

“正好,接到顾助理城郊的别墅去,让老人家好好休息。记得要体面周到,这是为人子女最后的孝心。”

他微微前倾,如同分享一个秘密,对温既明柔声补充:“对了,要在他服用实验室的新型镇静剂之后,在他情绪最稳定的时候。父子相见,万一太过激动伤了身体,那可就乐极生悲了。”

“等他彻底平静下来。”柳间叙的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点,仿佛在为一场演出落下帷幕,“把他所有的治疗过程,整理成册,放进我的藏品库。”

“到底,他跟了我一场。”

温既明面色如常:“明白,老板,一切遵照您的安排。”

柳间叙满意地颔首,笑容温润如玉。

在周围私生子们紧张不安的氛围中,听颂看懂了这场演出的全部精髓。

这不是简单的惩罚,这是一场仪式。

柳间叙没有情绪,他似乎早已将所有的暴烈、负面,都淬炼成了这种极致扭曲的温柔。

他享受的不是结果,而是这个精心编织痛苦,并看着对方在自己的关怀下逐步瓦解的过程。

他整个人像一片在完美月光下凝结的冰湖,表面平滑如镜,映照着世间的温暖假象,内里却是深不见底的、能吞噬一切的酷寒。

这种将疯狂内化为本能,用秩序和温柔来演绎残酷的艺术,让听颂感到了一种战栗的美。

在听颂眼中,世界是一个无聊的、规则简单的沙盒。他毁灭过更刺激的无限流世界,归来后是无尽的空虚。

听颂能理解纯粹的恶、纯粹的利益,甚至纯粹的混乱。

但柳间叙的行为逻辑——那种将温柔与残酷无缝焊接,并从中获得某种超越性满足的模式——对他而言是一个全新的、未曾解析过的算法。

令人忌惮,更令人兴奋。

这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听颂产生了最原始的,想要将其收藏、把玩,甚至拆解的冲动。

书房静谧,只有古董座钟的滴答声。

柳间叙坐在窗边,午后的阳光像一捧温融的蜜,透过窗棂,轻柔地覆在他的侧脸上。

光晕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处流转,将那份棱角柔化,仿佛大师笔下最写意的勾勒。

他的肌肤在光下细腻而温润,不见丝毫锋芒。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在光中显得愈发清澈明亮。

他看向书桌上的私生子名单,微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如同栖息着的蝶。他的鼻梁高挺,却线条流畅,不带任何攻击性,与微扬的唇角构成一幅令人心安的画卷。

他的目光落在名单的第一个名字上,好似在评估一件瓷器的釉色:“叶清许,B级Omega,19岁。美术专业,心思细腻,性格怯懦。既明,你觉得呢?”

温既明语气平稳,没有任何多余情感:“适合与诺特家联姻。诺特家长子偏好艺术,性格强势。叶少爷的怯懦能确保他依赖家族,不敢生出二心。”

柳间叙笑容的弧度没有丝毫改变,眼周的肌肉微微收缩,制造出鱼尾纹的笑痕,但瞳孔深处依旧是一片冰冷的观测站:

“给他安排最好的礼仪和艺术史老师,让他心甘情愿地准备好嫁入诺特家。告诉他,这是家族对他母亲的照顾。”

指尖移到下一个名字,柳间叙的动作流畅而轻缓,仿佛怕惊扰了空气:“赛琳,B级Alpha,21岁。有野心,在华尔街做过分析师。可惜,不太安分。”

温既明: “是。她已私下接触过伯伦的人。”

柳间叙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这叹息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仿佛惋惜的、虚伪的慈悲:

“给她一个机会。南城那个注定亏损的项目不是正需要她这样的人才吗?她全力以赴,却发现自己无力回天时……”

他的话语在这里有一个微妙的停顿,是充满关怀的语气落下:“请她去第七区康护中心休息一段时间。她那么聪明的大脑,闲置着太可惜了。”

温既明心领神会:“明白。赛琳小姐因项目失败,压力过大,醉酒溺水而亡。”

良久,柳间叙修长的手指来到名册的最后一个名字。

他停顿片刻,笑容里多了一丝真实的兴味,那不是程序化的笑,而是源自真正的兴趣带起的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这个名字,像是在抚摸一件新收藏的古董:“这个,我亲自来。”

温既明:“已安排他住在汀兰水榭。”

柳间叙抬起眼,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看向温既明,瞳孔在日光下折射出一种非人的光泽:“很好。他父亲把他保护得太好,不谙世事——需要有人,帮他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

“去把他的日用物品,都换成我习惯的牌子。从香水,到睡衣的质地。”

“他是我的弟弟,我理应给他最无微不至的照顾。”

温既明:“是。”

“辛苦你了,既明。你的易感期快到了吧,这几天你先休息,夏洛会接替你的工作。”柳间叙语气充满了真诚的关怀,他总是这样体贴。

温既明身形未动,只是头微微低了些:“谢谢老板,劳您挂心。”

柳间叙端着红茶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笑容温柔得能融化冰雪,却也冰冷得能冻结灵魂。

一如刚才偏厅的氛围,死寂中是一致的回避。有一道目光,是唯一的例外。

他没有躲。

在最初的震惊让他脸色发白之后,在那本能的身体微颤之后,他抬起了头。他的眼眶甚至还有些泛红,像是被眼前的残酷所灼伤。

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哀求,没有控诉,更没有其他人心虚的闪躲。

他就这样,直直地,安静地,迎上了柳间叙巡视全场的目光。

视线在空中交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那注视里,带着一种破碎的了然。

那不是懵懂无知,而是像看了一场结局早已注定的悲剧,眼中盛满了对剧中所有人的悲悯。

一个被精心保护、涉世未深,却拥有惊人直觉和细腻情感的少年。

他像林间清晨的薄雾,干净、易碎,仿佛下一秒就会散去,却又总能精准地映照出光影的轮廓。

柳间叙知道了。

他是唯一看懂这场“演出”的观众。

这就是世界的主角,所谓的气运之子。

真想——杀了他。

可惜主角一旦死亡,世界就会崩塌。

柳间叙看着站在枝桠上梳理羽毛的小鸟,眉头极其轻微地、表达同情般地聚拢一秒,随即舒展。嘴角的弧度变得愈发柔和,甚至带着一丝神圣的哀伤。

一只还未长成,一只被风暴吓坏,紧紧抓住唯一一根树枝的雏鸟。

不能杀死他,那就驯服他,掌控他,成为他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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