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离开，步伐稳健。
桌面散落着几张资料。
最上面一张，清晰地显示着“云合生命医药控股集团”、“唯一合法继承人”以及一个与“柳听颂”截然不同的名字和一张略显青涩却难掩贵气的照片。
柳间叙当然知道。从看到那份关于“听颂”死亡的报告开始，他就动用了一些力量，将眼前这个冒名顶替者的真实底细，查了个底朝天。
花国制药巨头的独子。父母倾心打造的，罕有的凌驾于S级Alpha之上的Enigma。
一个本该在云端，却不知为何坠入尘泥，并选择扮演一只可怜雏鸟的王子。
他的身上必然还有秘密。
Enigma虽站在金字塔顶端，但他依然受生理本能控制。
现在的柳听颂却是一个Beta，那不是单纯的抑制剂使用后的效果，那是像一个真正的、腺体退化、不受任何影响的Beta。
据他所知，黑市里只有信息素修改药剂，没有任何遮盖或抹除信息素的药剂。
对抗基因从来不是易事，这个项目不是没有实验室在做，但它太危险，也太渺茫。
柳间叙的胸腔里，一种滚烫而黑暗的情绪在疯狂涌动。
他低低地笑出声来：“不愧是主角啊。”
他的指尖掠过这些足以在外界掀起惊涛骇浪的真相，动作轻慢得像拂去灰尘。
他没有将它们锁起来，甚至没有刻意整理。他只是信手将它们归拢，和几份无关紧要的财务报告叠在一起，随手塞进了一个半旧的普通档案盒里。
位于摩天大楼的顶层全景宴会厅，三面都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是铺陈开来的、璀璨的城市星河。
内部装饰是冰冷的金属、剔透的玻璃与暖色木材的碰撞，极具设计感。
温度恒定得恰到好处，空气中是某种定制香氛带来的，类似雨后竹林与臭氧的洁净气味。
宾客们三三两两站着，手持香槟，形成一个个小而稳固的社交圈。
当那两扇沉重的鎏金大门被侍者无声地向内推开时，原本如同蜂巢般嗡鸣起伏的宴会厅，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了声带。
第一秒，是绝对的静默。
所有流动的、交谈的、举杯的身影，都出现了一瞬的凝滞。视线如同被磁石牵引，齐刷刷地投向入口处。
不是预谋的注视，而是一种被更高存在的气场扰动后，本能的目光汇聚。
随后，是第二秒，更为压抑却汹涌的暗噪。
那并非声音的爆发，而是无数细微动作与气息变化组成的浪潮。
举到一半的香槟杯，悬停在半空，杯中金色的液体微微晃动，映出来者模糊的倒影。
细碎的低语不是响起，而是如同水银泻地般，瞬间从几个中心点蔓延开去——“是柳总”、“他身边……Omega？”、“从未见过……”、“那是谁？”
柳间叙身穿一袭午夜蓝的定制西装，颜色浓郁如暴风雨前最深的夜空，只有在走动时，才在灯光下隐隐折射出冰川纹理般的暗纹。剪裁是极致的第二层皮肤，完美贴合他宽肩窄腰的身形，没有领结，仅以一枚镶嵌着暗色蓝宝石的素铂金领针扣住雪白挺括的衬衣领口。
这身装扮将他身上那种温和的侵略性发挥到极致——看似沉稳包容，实则每一寸线条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他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拢，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弧度完美的鬓角，脸上是那副标志性的、春风化雨般的微笑，但那双眼睛，即使在笑的时候，也如同两口深潭，映照着灯火，却吸收着所有的情绪温度。
柳听颂则被装扮得如同一件精心准备的礼物。他身着珍珠灰的提花软缎礼服，面料本身泛着珍珠母贝般柔和变幻的光泽，行动间如流水拂过，极其亲肤地勾勒出少年人清瘦修长的骨架，却又奇异地模糊了性别特质。
领口的设计别致，是交叠的不对称式，露出一侧清晰锁骨线条。他的头发柔软地垂落，发梢微卷，在耳际和颈后形成温柔的阴影。脸上几乎看不出妆容痕迹，唯有唇色被极淡地润泽过，呈现出一种刚刚成熟的樱桃才有的、湿润的浅绯色。
他站在柳间叙身边，像一株被精心培育在深海水晶罩里的名贵兰草，美得易碎，需要被绝对呵护。
然而，当他偶尔抬眼，那琥珀色的瞳仁在水晶灯下反射出的，却是一种惊人的、近乎非生物的清澈与平静。
所有熟知柳间叙作风的人都感到震惊。
这位年轻的掌权者出席任何场合向来独来独往，连最得力的副手也通常保持半步之后的距离。
他从不带人，更不带如此引人注目且关系似乎亲密的伴。所有的目光都化为了无声的询问。
很快，一位与斯泊柳家颇有渊源、性格爽朗的世交姑姑端着酒杯过来，她拍了拍柳间叙的手臂，眼神直接落在柳听颂身上，笑声响亮：
“世侄，可算见你带人出来了。这位是？藏着这么好的宝贝可不厚道啊！”
此言一出，周围若有若无的注意力瞬间聚焦。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会听到一个含糊或默认的答案时，柳间叙的反应却格外耐人寻味。
他极为自然地伸出手臂，掌心完全贴合地揽住了柳听颂清瘦的后腰，将他往自己身侧带了带，这是一个充满占有欲和保护性的姿态。
他的指尖甚至在那柔软的衣料上极其轻微地摩挲了一下，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战栗。
然后，他迎上世交姑姑的目光，脸上的笑容加深，声音清晰、温和，却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昭告的意味：
“伊莎姑姑说笑了。”
“这是柳听颂，我家弟弟。刚接回来不久，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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