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底谷泉泠的伤口才彻底长好,复工没几天,小年夜到了。
如果没这场意外,她或许能回家看看,这会儿在赶进度,只能给父母去个电话。
“估计除夕都没法回去了,我看正月行不行。”因为是和父母视频,谷泉泠没戴帽子,她的头发已经长了一两厘米,伤口处依然可见头皮。
关雅韵看着就难受。
谷泉泠醒的第二天,他们俩一大早就赶去仁平,刚到病房,就见女儿门口被人摆了花圈。
他们帮不了忙,出现还会徒增谷泉泠担心,只好在外面吃过午饭,装作若无其事地问谷泉泠,怎么不在市二,然后等她喊人来接。
那天已经哭过一场,现在一瞧见谷泉泠,关雅韵又想哭。
谷良骥安抚般拍拍她手臂,主动接话,“这都没关系。但是泉泠啊,你自己得注意休息,身体才是本钱。”他说着,指指关雅韵,“你看你妈,这操心的。”
“我会的。妈,你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
关雅韵和谷良骥都是开明的家长,关雅韵从不觉得自己会成为催促子女结婚生子的人。
现在听着谷泉泠毫无说服力的话,关雅韵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泉泠,你可以再谈个恋爱嘛!我看那个陈……”她看向谷良骥,谷良骥提醒:“陈礼。”
关雅韵点头,“陈礼就很不错。”
其实她哪里见过陈礼,谷泉泠没跟他们提过这个人。不过是在网上搜索谷泉泠的时候,总看到他的名字。
“爸,你这可得管一管妈妈了,”谷泉泠无奈,“手机看多了,小心退休了反倒落个近视。”
“不行等你回来,可以让你江姨给介绍。”关雅韵不理会她的打岔,“总得找个人照顾你,你看你自己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了?”
谷泉泠没直接说不行,“江姨介绍的那肯定在文和,我在仁平,还到处跑,他怎么照顾我?”
“那你自己也要肯找啊!”关雅韵担忧心切,不自觉激动起来,“要么你就……”
她想说要么就把葛怀山找回来,也知道自己是气糊涂才口不择言,好歹停了口。实在是在一起那些年,无论他们以什么样的眼光去挑剔,都得承认葛怀山把谷泉泠照顾得很好。
再不然,大学时候的谷泉泠瞧着也是健康快乐的。她向来独立自主,那时生活过得寻常,却也被自己安排得井井有条。
关雅韵冷静下来,又明白不是谷泉泠没法把日子过好,是有人不想让她过好。
忙于工作,甚至是出这么大个意外,都没让关雅韵生出干涉谷泉泠生活的想法。她真正在意的是那个花圈,这些日子里它就跟长在脑袋里似的,一闭眼就能想起来。
“我会考虑的。”看着关雅韵的满面愁容,谷泉泠只能回答:“我会考虑的。”
不管真假,好歹先让人安心。
关雅韵却忽然松口,“我是着急了,你不用在意。”
她笑起来,一扫阴霾,“我女儿不用别人,也能把自己照顾好,是吧?”
看谷泉泠点头,她就不再聊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别的,该吃什么、穿什么,事无巨细,谷泉泠一一点头。
挂了电话,谷泉泠在酒店里过完这个小年夜。
她给安安放了假,段立蕊喊她去自己家里过,谷泉泠不想打扰他们一家团聚,说她家离影视城太远,明早赶不回来拍戏。
倒也是实话,是恰好没排戏,谷泉泠才能回来打个视频电话。
快睡着时,管孟发来消息。
[管你做的什么梦:小年快乐!]
[管你做的什么梦:我终于结束荒山野岭的生活了!过几天就去影视城找你团聚!]
她眯着眼睛回了个好,彻底睡着。
之后是接连整日的拍摄。吴沐霖打算在三月前,把仁平包括枫木山顶在内的戏份拍完,随后赶赴黄土高原,拍杏花的盛开与衰败。
拍起戏来,吴沐霖又忘了之前说过的,要关注剧组人员身体和心理健康的事。
除夕那天才良心发现,说忙完这阵,去高原前给放两天假。
大年三十的影视城,依旧人流如织。是到了夜里,各个剧组才停下拍摄,凑在一起过年。
等各自剧组闹完,谷泉泠、管孟、陈礼三人约着去吃烧烤。
没在意被不被拍,影视城里这会儿灯火通明,多的是各路明星,都是正常社交。
如果不是到了地方,发现烧烤店外面坐着葛怀山剧组一行,谷泉泠这种心态还能维持很久。
总有狗仔说拍到她和陈礼私下会面,其实每次都有管孟或其他人同时在场。两人清清白白,再怎么拍也翻不出朵花来。
现在不一样,葛怀山是她名副其实的前任。
这边在和“现任”约会,那边坐着前男友。
谷泉泠都想替狗仔喝彩,真是一出好戏。
不用刻意找,随便一瞧都能发现好几个或远或近的狗仔,这下走了倒像是坐实心里有鬼。
那边也注意到谷泉泠几人,原本嘈杂的环境霎时安静。
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围了好些人,这会儿东西不吃了,眼睛都在葛怀山和谷泉泠之间打转,间或看两眼陈礼。
陈礼有口难言,只好若无其事点餐。
虽然是在店外,为了多摆几桌,他们挨得挺近。
陈礼点了几样,随口说个烤韭菜,冷不丁听到旁边有人说:“她不吃韭菜。”
“我靠。”有人没憋住。
他已经尽量小声,在当下的安静里听着还是十分清晰,字正腔圆。
谷泉泠只得说:“……没关系,你想吃就点。”
这算是默认了不吃韭菜的事。
葛怀山也客气地说:“嗯,没关系,你继续。”
好像就只是因为听到了,所以随口一提。
这下陈礼点每个菜都很纠结,生怕他再来一句“不吃”,好在这之后葛怀山都没再说话。
点的东西陆陆续续上齐,管孟边吃边冲陈礼说:“你不要怂!这有什么的。现在记住了,以后就不会再点。”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你说是吧,葛怀山。”
“是。”葛怀山认可,“但你最好再多问问,她不吃的东西可不止韭菜。”
分明在跟管孟在说话,话却冲着陈礼来。
虽然陈礼现在对谷泉泠没别的想法,葛怀山一个前任未免管得太多。
眼看陈礼也打算回嘴,谷泉泠冲管孟说:“你能不能好好吃东西。”
要不说这两人能谈恋爱呢,陈礼觉着这话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当事人都不介意,他也不好再去多嘴。
两边算是相安无事起来。
烧烤店为了应景,把店铺里装饰得红彤彤,两盏灯笼挂在门脸,烧的是电子蜡烛。
周围还开着的店铺无一例外都透着喜庆,这除夕夜过得诡异,借着这些鲜艳好歹算是有点年味。
隔壁来得早,谷泉泠他们吃一半时,那边差不多要散场。
有个人品出点苗头,积极地说:“我们打算去打牌呢,怀哥你不爱这个我们就先走了啊!”
大多数人都懂了,还剩几个状况外的也被拉走。
那边就剩葛怀山一个。
谷泉泠才说完让别人好好吃东西,这会儿就轮到自己食不知味。
她猜不透葛怀山的意思。
这附近蹲着多少人葛怀山不会不知道,他非但开口搭腔,还留到现在。
“来!零点了,给各位送的新年礼物!”老板端着两碟新烤的串出来,“哎哟,咋都走了!小伙子你一个人多没意思,干脆和人家拼个桌!”
老板只负责提建议,顺嘴一体的事儿,说完就钻了回去。
葛怀山还真端着他那份烤串坐过来。
“牛肉。”没主语,在座的都知道是对谁说。
“葛怀山,你这是想干什么?”管孟有事就问。
“没干什么。”葛怀山把肉都从签子上推下去,不多会儿那碟就处理完了。
谷泉泠看他,他不说话,不吃那些卸下来的肉,也看回去。
谷泉泠又看碟子,心里叹气,找双筷子开始吃,身上的视线这才消失。
管孟深感自己和陈礼的多余,上个月还想觉得可以帮着陈礼撮合,这下是彻底歇了想法。
她吐槽:“你们分什么手,锁死得了。”
葛怀山不接茬,半晌问谷泉泠:“你们在一起?”
两人没有一点谈恋爱的氛围,葛怀山看得出来,这不耽误他看到那些绯闻心烦。
“没有。”谷泉泠回答完,葛怀山发出个音节,表示知道了。
谷泉泠犹豫一下,很认真地对他说:“怀山,你以后不要这样了,我们都……”
葛怀山没让她把那两个字说出口。他可以听任何人说,可以自己说,唯独不想从谷泉泠那里听到,“怎么样?”
他恍然大悟般点头,“你的意思是要老死不相往来?”
谷泉泠想说“是”,虽然她要说的仅仅是不要这样招摇。
“……我不是这个意思。”最终仍是被“老死不相往来”把那个“是”字噎了回去。
“那‘不要’的是什么?”葛怀山刨根问底。
在追问里,谷泉泠忽然去看葛怀山身后一直闪烁着的红点,从她还没坐下,那些机器就开始录制。
网上的照片、视频早已满天飞,以后再不招摇也改变不了流言即将甚嚣尘上的事实。
恋爱那些年,谷泉泠早已把类似的话对葛怀山讲过许多遍。
她自己都明白,再三重复很没意思。
谷泉泠对葛怀山露出个笑,“没什么。怀山,祝你新年快乐。”
说完这句话,她奇异地体会到只有“公开”才能获得的轻松感。
她对不公开的坚持有很多理由,后来对葛怀山说可以公开,更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弥补。
这是她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公开带来的好处。
不用在意镜头,不用违心去苛责爱人。
光是想想都会觉得快乐。
谷泉泠的面容笼在昏黄的路灯下,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说完新年祝福,她不知道因为什么放松下来,笑容变得更真实、变成独属于葛怀山记忆里的模样。
葛怀山再也无法强装镇定,他晃神片刻,仿佛看到许多年前的除夕灯火。
他不再直视谷泉泠,仓促地移开目光。
“新年快乐。”葛怀山回应这声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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