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愣了一下,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然后才笑着说,“这位姑娘,您有所不知。”
天字一号房在半月之前已被客人定下,好像是一位姓秦的公子,说是要招待贵客。小二只见一面,记不太清了,大概是这样。
正说着,小二却忽然眼前一亮,指了指,“唉,我这不开窍的榆木脑袋,竟差点给忘了。您瞧,那旁边站着的不就是秦公子吗?
慕绯也回过头去,从柜台此处其实只能看到秦梓枫的背影,在和师父说着什么。两人一改之前的生疏,倒像是突然之间成了一见如故的挚友。
只见秦梓枫一面,店小二却能认出来,这其中有些蹊跷。
身处江湖,如履薄冰。
有了前车之鉴,慕绯时时刻刻提防着,几乎到了疯魔一般的地步。
她询问店小二,“事情已经过去半月有余,云来客栈每日人来人往,你分明记不太清楚,又如何能想起秦公子便是眼前那人?”
小二又笑了,心里说这姑娘怎么这么多问题,也太谨慎小心了吧?
可还是得陪着笑脸耐心解释,“哈哈,姑娘多虑了,这事也不是小的记忆有多好,而是他给小的留的印象深。”
这秦子枫出手阔绰,半个多月前,便已花重金订好了最上等房间。
这房间他自己一日也没住——是给尊贵客人备下的,嘱咐小二务必留着,旁人给再多钱也不行。
所以小二对此人格外有印象,言语之间知道他是云中山庄的大人物,还多留意了几眼。
那张脸小二虽然不记得了,但是他穿的是云中山庄的衣服,手上又刺着青云图案,独一无二。
此处又是云中山庄的地盘,谁敢冒充?
这话也有理,慕绯暗笑自己的多虑。
她知晓师父说一不二的性子,既然话已出口,肯定不屑与秦梓枫一道,正准备将情况说明一二,却看到师父已经站起身来,示意她过去。
原来就在方才,一目大师同意了秦梓枫的请求,准备上楼休息片刻。
唉,师父怎么变得这么快?秦梓枫同师父说了什么?
慕绯猜不出师父的用意,只是快步跟了上去。
看着一目大师上去后,天海帮沈清卓颇不平静,眼里流露出懊悔的神情。
断水刀陆迟看着帮主失望的眼神,耸耸肩,安慰说,“谁曾料到一目那老家伙会来此处呢?没办法了,只能被谢荣华抢先一步。不过帮主别担心,下次咱们一定要未雨绸缪,绝不能让七绝剑法落到他们手里。”
沈清卓冷哼一声,“你当真以为他们是为了七绝剑法吗?”
七绝剑法对于一些小打小闹的剑客有吸引力,可云中山庄家大业大,又有功夫奇高的老庄主坐镇,眼下比整个华山派都要有声明威望,谢荣华会在乎这个东西?
“谢荣华如此声势浩大,特意派人来接,绝非为了七绝剑法。一定还有其他目的,说不定与我们一致。”沈青卓可是没忘,三个月前,手下人截获的惜墨阁的那条情报——短短一页纸不到的内容,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别说是天海帮众人,就连拥有至高无上权力之人,也不能不为之动容。
将一目大师与慕绯安顿好之后,秦梓枫需要回复谢荣华的命令,没有多停留,连夜乘船赶了回去,只留下了他的两个手下在门口看着。
客栈里房间按照“天地玄黄”依次排列。
这天字第一号房是最上等的房间。
连日赶路露宿山野的疲惫,让慕绯生出了十足的睡意,整理完飞快进入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些轻微的响动,让警觉敏感的她睁开了眼。
有动静,隔壁房间传来的动静。在静谧的夜里,这些响动尤为突出。
慕绯直起身子,靠在了床边的墙上。
实木搭建的房间隔绝声音本就差,再加上习武之人敏锐的听觉,竟让慕绯将隔壁房间的细微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是说话的声音,是……凌水月的声音。
凌水月在和其他人说话。
“等很久了吧?被点穴这么久,动都不能动这滋味不好受吧?若是我再晚些回来,你血脉不畅四肢便会废掉,又何苦呢?”
“你如今见到了,心愿已了,就该离开。”
“怎么,你不愿离开?真是难缠。”
“呃……”
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好像是个女人发出的,好像被凌水月扼住了喉咙。
“真以为我不会杀你?我在此处杀了你,谁也不会知晓?”
“他也不会……”
“况且,他知晓了又如何?告诉你,我从未将他放在眼里。我和他,不过是互为棋子,互相利用。”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信任你,而是我知晓,死人是不会吐露任何秘密的。”
“我绝不会让一个知晓我身份的外人活在这世上。”
“谁?”
听到此处,慕绯身体猛的颤抖,还以为自己听墙角被人发现了,赶紧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过了一会儿,见凌水月没有破门而入才安了心。
她心里立誓再也不听墙角了,这比与人比武还惊心刺激。擦了擦冷汗,又躺了下去。
明明睡意朦胧,她却不能安心睡下,在半醒半梦之间,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样的画面:在一个山洞里,周围昏暗不明,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玉玲珑站在自己的面前,隐隐约约,脸上的金色面具映着微弱的光芒。
带着好奇,她上前一步摘下了那金色面具,玉玲珑的脸,竟然是与她有一面之缘的人。
慕绯忽然惊醒坐起,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衣衫,夜班三更,睡意全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会梦到玉玲珑,许是白日里的印象深刻,慕绯抹去脸颊上渗出的薄汗,这样安慰着自己。
门外除了秦梓枫手下那两个人,突然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出现在门口,鬼鬼祟祟,不断地在往里面张望。
投在窗户纸上的影子,把他的举动映的一清二楚。
慕绯凝息屏气,等了一会儿,那个人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她下了床,正想阻止那个人,却发现一目大师却不知何时已经起来,在打坐休息,动了动,手中拐杖横着挡在慕绯身前,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外面的人率先开口了,“在下封飞云,弟弟得了急病,突然卧床不起,连话都说不成。在下实在束手无策,还请两位能够出手相助,飞云不胜感激,日后定当厚报。”
那两个守夜的人没有说话。
一目大师沉吟道,“客栈里这么江湖人,你又如何得知老身会医治?”
封飞云回到,“在下不知,只是在下的胞弟受伤严重,迫不得已,这才一间接着一间敲门,想着碰碰运气,说不定有人能救。”
这话也有些道理,深更半夜,云来客栈位置偏僻,与其去渡水寻一个乡野之间的大夫,还不若在此处找些江湖中人。
一目大师听后应了,慕绯走过去抽出了门栓,打开了门。
封飞云穿着黑袍,与夜色融为一体。
秦梓枫的两个手下面无表情,不过拔出了剑,拦着封飞云。
封飞云随身并没有携带什么兵器,还拱手作揖,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显得谦卑温和。
好说歹说,两个手下才让一目大师和慕绯离开。
封飞云住在三楼,楼梯口的拐角。
屋内,蜡烛红光微微摇曳,透过窗子,忽明忽暗。
封飞云推门进去,拿起桌子上摆着的酒坛,他倒了一杯酒,独自饮下,说道,“昨日他还在与我对饮,不曾想到了夜里,忽然就……”
里侧的床上铺着被子,好像裹了一个人,只是一动不动,不知生了什么急病。
封飞云喝完了酒,走到床边坐下,对着他胞弟说了几句话,他弟弟却没回答,只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断断续续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哥……我没事的,马上就会好了,你不必为我担心。”然后俩人你一言我一句,又说了几句话。
封飞云叹了口气,看着师徒二人,目光里满是恳求。
慕绯看了师父一眼,走上前去探看。
谁知她还未靠近,封飞云却起身转过来拦着她,问了一个看似可有可无的问题。
“在下看慕姑娘面若桃花花容绝色,不知芳龄几何?”
慕绯蹙眉,醉翁之意不在酒,此时问自己的年龄,明显是有别的含义,但她没有戳破,只淡淡回道,“不到二十。”
封飞云又上下打量一下,感叹一声,“如此……年幼……”
慕绯再装个听不懂可就不成了,封飞云问自己的年龄,不就是担心自己经验不足么?直接说不就好了?江湖人士,难道说话都这么拐弯抹角?她白了封飞云一眼,“此话何意?”
封飞云陪着笑容,继续道,“在下是想,慕姑娘今年不到二十,那学习医术的日子许是不多,而榻上之人是我胞弟,万不能有个三长两短……还是……”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封飞云如此不信任自己,自己何必自讨没趣?慕绯退了回来。
一目大师拄着拐杖,坐在了床边。还未探看,她却略住了,一手掀开了榻上的被子,另一手握紧手中鹿头拐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封飞云所站的地方。
封飞云灵活地往旁边一闪,鹿头拐杖“啪”得一声,将红木圆桌砸的四分五裂。
封飞云大笑说,“哼,大师果真宝刀不老,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只是两位不必再做困兽之斗了,你们中毒已深。”
他并非在夸海口,一目大师正如他所言,握着拐杖却无法发力,坐在床榻边的木椅上,整个身子好像被什么锁起来了。
水中月,镜中花。美丽优雅,却是虚幻之景,本身并不存在。
想用名字暗示一些人物的性格命运,我是取名废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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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激流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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