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太沉静了,不像是在看武装到牙齿的敌对势力,倒像是在观察一件有趣但无关紧要的事物。
“它叫‘净尘’。”
女人开口,声音不高,但在安静的废墟中清晰可闻,“能净化方圆百步内的猩红素,让土地重新呼吸。至于我——”
她轻轻握住那片叶子,“我在等你们来。”
镜南心中警铃大作:“你知道我们会来?”
“能量信号是我放大的。”
女人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否则以灯塔的探测精度,至少要三个月后才能偶然发现这里。我等不了那么久。”
“为什么?”
女人没有直接回答。
她弯下腰,从脚边摘下一株开着蓝色小花的植物,捏在指尖转了转:
“我的族人病了。一种新型猩红素变异引发的器官衰竭,你们的医疗技术也许能解决。”
“所以你想交易。”镜南明白了,“用这棵树的秘密,换灯塔的医疗援助。”
“树不能给你们。”
女人摇头,“它是这片土地的肺,移动就会死。但我可以给你们种子,以及培育方法。”
镜南快速权衡。
如果这女人说的是真的,这种植物的价值远超一次常规医疗援助——它意味着可以在污染区建立安全据点,甚至可能从根本上改变人类与玛娜生态的对抗格局。
但风险也同样巨大:未知的技术,神秘的“地面人”组织,以及这明显超出灯塔认知的生物学现象。
“我需要样本和数据带回分析。”镜南说,“如果验证有效,灯塔可以考虑你的请求。”
女人笑了,那笑容很淡,却让镜南莫名想起旧世界画册里的某幅东方水墨——寥寥几笔,意蕴无穷。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她向前走了几步,完全无视那些对准她的枪口,在距离镜南五米处停下,“伸手。”
镜南迟疑了一瞬,还是操纵机甲伸出左臂。
女人将那片银树叶放在机甲掌心,叶片触碰到金属的瞬间,竟像活物一样微微卷曲,边缘的金光明显了几分。
“它会引导你们找到答案。”女人说,“但现在,你们该走了。”
“什么——”
爆炸声从广场东侧传来。
镜南猛地转头,热成像显示三个高速移动的大型热源正突破建筑群,向广场冲来。
是噬极兽,而且是记录中从未出现的类型——体型比蛇狗大两倍,背部有晶状突起,移动时那些晶体发出刺目的红光。
“是你们引来的?”镜南厉声问。
“不,是你们。”
女人已经退回到银树旁,她的身影在树光中显得有些不真实,“灯塔的科技信号在玛娜生态中就像黑夜里的火炬。它们不是冲着净尘来的,是冲着你们。”
“全体战斗准备!”镜南大吼,同时向维克多发送遇敌警报。
三只晶体噬极兽冲入广场,它们的速度惊人,爪子在混凝土上犁出深深的沟痕。
镜南开火,□□击中为首那只的胸口,却只在晶体外甲上打出蛛网裂痕,没能穿透。
“瞄准关节和眼睛!”马克喊道,他的小队已经散开,喷火器喷射出炽热的火龙。
战斗在瞬间进入白热化。
新型噬极兽不仅防御力强,还能从背部晶体释放出高频声波,干扰机甲传感器。
一名队员的重立体系统过载,动作僵硬了半秒,就被兽尾扫飞出去,撞进路边的废墟。
镜南切换武器,肩部导弹巢开启,两枚高爆弹射出。
爆炸将一只噬极兽掀翻,但另外两只趁机拉近距离。其中一只跃起,直扑镜南的驾驶舱——
一道银光闪过。
不是枪弹,不是能量束,而是一种更柔和、更流动的光。
它从银树方向射来,在空气中划出优雅的弧线,精准地击中噬极兽背部的核心晶体。
晶体没有破碎,但红光骤然熄灭,那只噬极兽就像失去提线的木偶,重重摔落在地,抽搐几下后不动了。
镜南转头,看到那个女人还站在原地,双手在身前结着一个复杂的手印。
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微光,与银树的光芒同频脉动。
而她的眼睛——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双眼睛的金色不是反光,而是从瞳孔深处透出来的光。
“带伤员后退到净尘范围内。”女人开口,声音里多了某种奇异的共鸣,“它们不敢接近这里。”
剩余两只噬极兽果然在植物丛边缘刹住,焦躁地徘徊,却不再前进。
镜南来不及细想,命令还能行动的队员拖回伤员,退入那片不可思议的绿洲。
一踏入植物范围,机甲传感器上的猩红素警报立即停止,空气净化系统显示外部空气质量达到可呼吸标准。
受伤最重的队员被从重立体中抬出,他的一只手臂被兽爪撕裂,伤口处已经出现猩红素结晶化现象。
医护兵正要注射抑制剂,女人却先一步走来。
“别用那个,会加速结晶扩散。”
她跪在伤员身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皮囊,倒出一些银色粉末在掌心,又混入几滴某种液体,快速调成糊状敷在伤口上。
粉末接触血肉的瞬间,那些细小的红色晶体竟然像遇见热铁的霜一样,迅速消融。
“你...”医护兵目瞪口呆。
“古老的方法有时比新科技有用。”
女人没有多解释,她站起来,看向镜南,“你们该走了。爆炸和战斗会引来更多东西,净尘的庇护范围有限。”
镜南看着地上那只被她轻易解决的噬极兽,又看看伤员奇迹般稳定下来的伤口,无数问题在脑中翻腾。
但这女人说得对,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运输船三分钟后到达。”马克报告,他正协助将伤员固定到担架上。
“种子和数据呢?”镜南问女人,“你承诺的交易。”
女人从袍子里取出一个小布袋,抛给镜南。
袋子很轻,里面装着十几粒珍珠大小、泛着微光的种子。
“培育方法在叶片的脉络里,用你们的光谱分析仪能看到。至于数据——”
她指向净尘树,“它自己会告诉你们答案,如果你们愿意认真听的话。”
运输船引擎的轰鸣从空中传来,降落时激起漫天尘土。
队员们快速登船,镜南最后一个退入舱门。
在舱门关闭前,她最后看了一眼广场。
女人站在银树下,仰头望着逐渐升空的运输船。
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袍,那一瞬间她看起来不像末世幸存者,倒像某个古老传说中守护圣地的祭司。
而她的嘴唇动了动,说了一句镜南不可能听见、却通过读唇隐约辨识的话:
“我们还会再见的,镜南指挥官。”
舱门完全闭合,将那个绿色的奇迹和神秘的女人隔绝在外。
运输船爬升,加速,废墟在下方迅速缩小成一片灰褐色的疤痕,唯有广场中央那点银色,像绝望土壤中长出的一颗星星,倔强地亮着。
“指挥官,维克多将军紧急通讯。”杰森的声音响起。
镜南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己仍然握着那片银树叶的机甲手掌。
叶子在她手心微微发烫,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温度,而是一种...脉动。
就像有生命在叶片中沉睡,等待着被唤醒。
“接进来。”她说。
而当她打开另一只手,看到女人抛来的种子布袋时,发现袋子上用某种植物汁液写着一行小字。
不是灯塔文字,不是旧世界任何国家的文字,但镜南就是认出来了——
“土地记得所有生命的重量。你们在空中太久了,是时候重新学习如何行走在地上了。”
运输船冲破云层,上方是灯塔冰冷的金属轮廓,下方是苍茫破碎的大地。
镜南将种子袋紧紧握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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