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珏转身看着祝萸。
按照祝萸所说,那道观利用百姓祈福的心愿而行如此邪祟之事,可见那位布法的道长背景不简单,又私育凶兽,想必还知道炼化法魄之事,定然与两百年前的仙魔之战脱不了干系。
心下有了计较,长珏便打算自己前往玉清观,让祝萸安全地呆在客栈,她虽体质特殊但终究是凡人之躯,牵扯进其中于她实在凶险。
只是这姑娘实在是聪颖,也着实坦荡。
面对这个主动请缨的姑娘,长珏劝道:“江姑娘,我是怕…”
可还未等他说完,便被祝萸着急打断:“仙君,那妖道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不论如何,我都想亲自去。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她言辞恳切,再三保证。
眼前的少女目光盈盈,坚定且无畏,让长珏本到了嘴边的拒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但长珏觉得自己还是需要给她交代一下现在的实际情况:“江姑娘,实不相瞒,如今我虽元神回归本体,但一时之间功法还难以全部恢复,此番前去,未知敌人虚实,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况且这些年我沉睡在你的心脉之中,虽非我愿,但实是如同一寄生之物,攫取你的元气以恢复自身,这一切对你来说已是十分地不公,如今我再不能将你卷入危险之中。”
“那我更应该要去,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祝萸急急说道。
见少女如此急切的模样,长珏忍不住笑了,瞧,真是一个固执的姑娘。
但在祝萸看来,这个笑好像是在说她有点不自量力…顿时羞红了脸,其实她并非不明白长珏心中顾虑,她只是一介凡人,这种情况下不给他添乱就很不错了…可是她真的不想呆着这里被动等待。
祝萸恳求地望着他,做着最后一丝努力道:“我只想亲眼看见仇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如此也是给死去的父母一个交代。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无所谓!我说过我的命任为仙君差遣,若大仇得报,便是我这条命,仙君都尽可以拿去…”
长珏将门合上,走到祝萸面前,温声打断她道:“江姑娘,我不需要你的性命作为报答,我相信你的父母也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而不是为了报仇罔顾自己。”
闻此,祝萸失望又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啊,她确实有些不自量力了,说些以命相酬的话,着实挺可笑的。
他是风光霁月、天地灵气所化的神明,而她不过一个孤女,她的命于他而言又有什么用呢?
更何况,方才急宣于口的那些“帮忙”的话,不过也是在骗她自己罢了,她能帮上什么忙?说到底,自己不过是想借这少年的仙力与身手,为报杀亲私仇,却还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却是强他人所难。
只是…她实在无法压抑亲眼见到手刃仇人的执念!
“等过两日,你再恢复些,我与你一同去。”
祝萸讶异地抬起头,睁大双眼看着长珏,而他垂目,浅笑点头回应,那双慈悲无情的眸子,衬着昏黄烛火,被镀上了一丝尘世暖意。
父亲江谦是儒生,极少在祝萸面前谈论怪力乱神,她只在管家康伯处听闻得,昆仑山是神明居住之地,终年寒冰绵皑,祝萸心想那山上的神仙定然皆是苦修之士,脱俗不近人情。
原来苦寒之地也有初雪乍晴、雪融冰消之时,原来昆仑山的灵玉是如此和煦温润…
年关将至,走货的商旅越发多了,想趁年尾将手上的买卖都暂了了,回去同家人过节。因此客栈人员杂乱,门外时有旅人走动,祝萸虽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但幢幢影子映在门扉之上,放大了往来路人本来的身形,显得有些狰狞可怖,让她不由想起那只怪物…
于是,辗转反侧,难以名状的愁绪充斥心间,她以手枕头侧身向外,目光落至隔扇后的少年,那少年端坐在案前,正写着什么。
纱制的隔扇模糊了他的面容与身形,又被烛光投映在纱布之上,与布上的山水丹青融合,丰神俊朗,仙姿独绝,像下一秒便要飘然羽化。
这厢,长珏正在黄符上画下最后一笔,发现本应入睡的姑娘走到了桌边。
“这是什么?”祝萸好奇地问道。
“隐形符。”长珏解释道,“明日前去道观,待我将灵力附之其上后,你便将此物带在身上,可暂时隐去身形。你记得,如遇危险便趁机逃走。”祝萸听言点头,乖乖将符咒收好。
长珏见她这么晚还不睡,便问:“睡不着吗?”
祝萸支支吾吾道:“有些害怕。”
毕竟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遭遇此难,没有崩溃已然很坚强了,长珏心想,她应该从未出过远门,在这样的环境中必然很是不适应吧,再加上明日便要启程前往玉清观,诸事未明,前途未卜,长珏明白她心中的不安,便安慰道:“睡吧,别担心,明日跟在我身边,随机应变即可。”
他的话好像有魔力,抚平了祝萸心中的忐忑,她点头应是,正要起身,忽又想到他俩共处一室,这两日床都让她霸占了,于是不好意思道:“今日仙君在床上歇息吧,我在卧榻上睡觉无碍的。”
长珏笑道:“不用,我静息打坐便是休整了。你忘了?我真身是一块石头,石头是不需要睡觉的。再说要睡觉的话,我不是在你心脉中睡了许久么?”
祝萸闻言,不由脸上一红,心想还好此时烛火昏暗,不然便让他瞧见了…她逃似地准备起身,却被身后的少年拉着手腕,下一秒她便跌坐在少年怀中。
祝萸还未明白发生何事,便看长珏以指抵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他神色凛然,似乎在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但祝萸听不见,只能乖乖不动,心中紧张不已。
屋外,掌柜正带着一帮人往他们这间过来,“官爷,您要找的俩人便在此间。”这帮人正是江府出事后,搜查祝萸下落的捕快。
长珏没料到官府竟如此之快便寻上门来,他吹灭烛火,将桌上包裹拾起,带着祝萸越窗落至院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祝萸还不知遇到了什么危险,也不敢问话,她望着少年明晰的下颌与侧颜,有种坚毅叫人安心的力量,但越窗下坠的失重感,让她有些慌张地紧了紧搂住少年的双臂,心跳如擂鼓。似是感受到了怀中少女的紧张,长珏柔声道:“别怕。”
事出突然,长珏来不及跟祝萸解释许多,但好在怀中的姑娘也没有多问,只是全身心地信赖于他。
他环顾院内,现下情况看来是用不了马车了,好在马匹还可用,于是捻了个口诀,马厩内的马绳自动解开,长珏将祝萸放至马背上,随后轻身一越,一个驾令迅速策马离开了客栈。
等出了客栈门,长珏方开口跟祝萸解释方才经过。
“现在我们便去玉清观吧。”祝萸沉思片刻后建议道。长珏本想过不如现在便直奔玉清观,但又有些担心夜晚前去祝萸会害怕,因此正思索着等天亮再做打算。
没想到怀中的少女竟先于自己提议。事不宜迟,俩人一路策马出了城门后,朝玉清观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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