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三十九年,春寒料峭之时。
阳光透过破旧的窗纸,斑驳地洒在简朴的屋内。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木床占据了大半空间,床上铺着洗得发黄的粗布,角落里摆放着几个破旧的木箱,里面装着日常的衣物和用品。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酸臭,与屋外的泥土气息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刺鼻。
床上躺着的男子面色微红,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即使在睡梦中,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显然已经病了许久。另一男子坐在床边,双手紧握着他的手,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无助。
“公子……”
林信哀怨的看了蒲彦修一眼,像是极其不愿意,只等蒲彦修一句话就马上远离这间屋子,以及,屋里的俩个人。
蒲彦修微微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进吧。”
脚步声打破了宁静,床边守候的健硕男子回头,欣喜的声音夹杂着沙哑,“蒲先生,您来了。”
蒲彦修点了点头,走到床前,仔细观察那男子的面容。
“先生需要切脉吗?”那男子小声的问。
“不,面诊便可,他的病情我已明晰。”
“哦。”那男子有些失落,“那小远的情况如何?”
蒲彦修沉思片刻,续而表情凝重,严肃的问,“中间有没有郎中看过?”
男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愧,“我们去找过郎中,但他们不愿意给我们治,说我们……败坏风俗。”
“荒唐,人命关天岂可如此儿戏!”
“在后来,附近就找不到郎中了,宁王府的小公子也病了,小远的情况就……越来越糟。”
蒲彦修叹了口气,他没有责怪那男子,只是安慰道,“放心吧,我既然来了就必定保他无恙。”
“蒲先生……您的大名我必是信的!”
“好了好了,谈谈现状吧,他的病情已经拖了很久,原本是风热高热,却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我猜你应该私自给他服用了风寒的汤药,导致病情变得严重了,现下需要攻其病邪,泻其火邪,我给你个方子,你去抓药,喝下后应该汗如雨出,连续服用,五日后必定痊愈。”
蒲彦修看了门口的林信一眼,林信期期艾艾,不情不愿的走近,在药箱里翻出一张药方和煤笔,递给蒲彦修。
蒲彦修接过看了几眼,再上面填补了几笔,在药箱里又掏出个包裹递给那男子,微微一笑,“放心相信我蒲彦修。”
“蒲先生,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男子的眼中涌出了泪水,他接过方子,喜极之下想去抓蒲彦修的手,却见蒲彦修急忙收手,后退一步,那男子有些尴尬的收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蒲彦修也不自在的摆了摆手,“医者仁心,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必在意,不必在意。”
他转过头,对林信说:“我们走吧。”
林信点了点头,收拾好药箱,跟着蒲彦修走出了屋子。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依稀听见那男人模糊的声音,“哪里来的银两?是不是蒲先生落下的?”
蒲彦修慌忙抓住林信的袖子,“快走快走!”
林信跟着蒲彦修跑出了巷子,回头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凑近了蒲彦修小声埋怨,“公子,别人都嫌弃他们,唯恐避之不及,你倒好,上门治疗还倒贴钱,我们都没剩下多少了,下个月我们怎么回家?”
蒲彦修嘿嘿一笑,拉着林信就走。
“去哪里?”
“去骗钱,”蒲彦修莫名看了林信一眼,神秘兮兮的说,“救人不分贵贱贫富,有的病患需要接济,有的嘛,可以去骗些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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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府的青石板路上,蒲彦修步伐轻快,急急走着,身后跟着的药童林信一路小跑,堪堪跟住了他,他们穿过了宁王府那重重深邃院落,来到了这座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涌动的府邸。
书房内,朱珧正眉头紧锁地站在窗前,目光如炬却难掩内心的焦虑与迷茫。自父亲驾鹤西去,只留下一座风雨飘摇的宁王府,而今权臣当政,局势动荡,朱璟又病情危重,医者无能,朱珧心中悲痛交加,更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和对家族命运的深深忧虑。
“王爷,有位自称浦彦修的年轻郎中请求一见。”管家轻声禀报,声音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朱珧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浦彦修?他来此何干?”
“他声称是李承焌将军的师弟,闻听王爷幼弟病重,特地赶来相助。”管家答道。
朱珧闻言,眼神复杂多变。他深知李承焌将军的名声显赫,其师弟自然非同小可。但同样清楚的是,在首辅和李承焌将军争权的时刻,这位年轻人的到来可能会影响他宁王府的立场,对他而言,这无疑是一把双刃剑,既可能带来希望,也可能招致灾祸。
但此时,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片刻沉默后,朱珧缓缓开口:“让他进来吧。”
不久,蒲彦修身着朴素青衫,腰间挂着一个古朴医箱,步入书房。他的气质淡泊而不失风雅,眼神清澈如水,那一头黑发用古朴的发簪简单束起,几缕碎发随风轻轻飘扬,为他平添了几分超凡脱俗的气质。他的面容清瘦,双眼深邃而睿智,又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慈悲。
“草民蒲彦修,参见宁王殿下。”蒲彦修行礼道,声音平和而谦逊。
朱珧仔细打量着这位年轻人,心中疑虑重重。他知道,这位李承焌的师弟必然有过人之处,但他的到来也可能为宁王府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位年迈的医官匆匆闯入书房见到蒲彦修,满脸不屑之色:“王爷,老朽行医多年,尚且无从下手,此人年纪轻轻,怎可轻信?”
“你怎能如此轻视人?”蒲彦修身后的林信年轻气盛,脱口而出。
朱珧看了被蒲彦修挡住的林信,声音中带着审视与质疑,“你有何能耐,敢来我宁王府治病救人?”
蒲彦修微微一笑,从医箱中取出一根银针,轻轻捻动:“草民的医术,皆在这针上。”
“大胆!这可是禁令,王爷,这小子不可轻信!”
朱珧再次打量了蒲彦修,沉声道,“古语有云,‘针能杀生人,不能活人’,为此皇家已经下了禁针令,你可知这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王爷,此中种种,草民比您更清楚,奈何小王爷病重十日有余,病邪已入肌理,汤药攻之不可,达之不效,必施针方方得生。”
“从未见过你这么轻浮的后生,针法一个不当便可伤人性命,你又怎么担保小公子的安全?”那老者再次撮之以鼻。
蒲彦修淡然地瞥了老医官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并未燃起丝毫怒意,唯有无尽的宁静与深沉。
“医道浩瀚无垠,老先生未曾耳闻目睹之事,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面对疑难杂症,您无能为力,并不意味着我也束手无策。”
他的声音平和而坚定,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自信。
老医官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冷哼一声:“狂妄之徒!你若真有回天之术,侥幸治好了璟公子也就罢了。但若治不好小公子的病,你可知将承担何等重罪?”
蒲彦修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又瞬间变得坚毅,他温和又坚决,直视着朱珧,带着不容拒绝的决绝。
“草民愿立下军令状,若小王爷在治疗过程中有任何闪失,草民甘愿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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