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彦修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又瞬间变得坚毅,他温和又坚决,直视着朱珧,带着不容拒绝的决绝。
“草民愿立下军令状,若小王爷在治疗过程中有任何闪失,草民甘愿以死谢罪!”
朱珧闻言,心中不禁为之一震,他没想到蒲彦修竟有如此非凡的胆识和坚定的决心。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病房外的宁静,一位保养得宜、气质高贵的妇人闯入房间,她泪流满面,焦急地问道:“我的儿啊!阿珧,这次的郎中如何?你弟弟现在高热不退,神志不清,这可怎么办啊?”
看着母妃痛哭流涕,弟弟病情日益加重,朱珧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在蒲彦修身上,最终点了点头:“好,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
在老管家的引领下,蒲彦修步入了朱璟的病房。房间内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朱璟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如霞,浑身滚烫如火,气息紊乱不堪。
蒲彦修迅速上前,手指轻轻搭在朱璟的手腕上,开始仔细切脉。不过片刻功夫,他便转头吩咐身后的林信取来银针。
林信应声而动,正欲协助蒲彦修施针之时,老医官大喝一声,“住手!”
他身形一晃,猛地按住林信的肩膀,目光如炬地看向蒲彦修,“你且说说,小公子是什么病情,你要如何诊治。”
蒲彦修神色从容,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小公子高热不退,气息紊乱,乃是风热所致,导致卫气失养,故先行针固气,先养气血——”
“不,依老朽之见,不可行针,应多加被褥,促其排汗,才能排出戾气!”
“不可!小王爷久病多时,脾胃虚弱,若大下汗法,气随津脱,体内津液不足,而病邪复发,后果不堪设想!”
“竖子无礼,何敢——”
“够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朱珧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充满了不容忽视的威严。
众人皆望向朱珧,不知所措。林王妃紧紧握着小王爷滚烫的手,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而蒲彦修则是一脸平静淡然之色,仿佛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蒲彦修,眼中满是信任与期待:“本王相信蒲先生的为人和能力。”
蒲彦修没有多言,立刻全身心投入到治疗中。他手指翻飞如蝶舞,一根根银针精准无误地刺入朱璟体内的穴位。随着银针的舞动,朱璟的脸色逐渐恢复了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然而,就在众人以为一切顺利之时,朱璟突然口吐鲜血,剧烈咳嗽起来。
老医官见状,立刻大声指责蒲彦修:“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小公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万死难辞其咎!”
朱珧也露出了惊愕和愤怒的神色,但蒲彦修却并未因此慌乱。他沉声道:“请王爷稍安勿躁,此乃排毒之象,稍后便会好转。”
果然,没过多久,朱璟的气息便逐渐平稳下来,脸色也恢复了许多。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却仍是半信半疑。
“蒲先生果真妙手,璟儿究竟是什么情况呀?老医馆究竟治的对不对?”
蒲彦修闻言,手中不乱,细细捻动银针,“王妃过誉了,没有对不对之说,只是——”
“站住!不许走!”人群里林信突然喊到,众人一看,原来那老医馆想逃,被林信眼疾手快按住了。
“老先生等一等在退下吧,和蒲先生交流交流医术。”朱珧走近蒲彦修,在他身边落座。
“是是,”老医馆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王爷说的是,蒲云间果然名不虚传!”
“知道还那样看不起我们!”林信始终紧紧抓住老医馆,防止他逃跑,“听着,多跟我师父学学!”
“是是,云间后生请讲,请讲。”
“您不必如此,只是诊断错误导致方法错误,其实璟公子是先感染风邪,我猜测十几日前璟公子应该是在高处停留过——”
“是这样的,前几日风大,璟儿一直在庭院里放风筝玩。”林王妃插话。
“如您所言王妃,璟公子感染风邪后,并未立即病发,而是潜伏多日,又恰逢近日公子肝火旺盛,风助火势,导致公子体内阴阳失调,阳胜则热,高热不止。”
“原来如此,老朽一味注重风寒而忽视了公子体内的内火,滋补许久竟毫无效果。”
蒲彦修轻轻弹了弹银针,看着银针末端震颤不已,语气不乱,“风寒和风热初始确实难以辨别,但治疗方法却是天差地别,一泻一补,稍有不慎,便是人命关天啊!”
“说的对啊,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不不,您言重了,当务之急,还是小公子的病情为先。”说着蒲彦修起针,收入针包里,嘱咐林信去备些汤药。
不过片刻功夫,朱璟高热退下,林信端来早早备好的汤药,林王妃接过亲自喂食朱璟,须臾,朱璟竟转醒,一口气喝了三碗米粥。
众人皆欢喜非常,纷纷围上去对小公子嘘寒问暖,而蒲彦修则悄悄退下,找到正靠着柱子生闷气的林信,看着那鸭子似的小嘴,忍不住笑着劝慰道,“你呀,和那老头置气作甚?”
“可是每次都是这样!”林信委屈巴巴地说道,“明明您的针法如此有效、却总是被禁止使用;他们也总是瞧不起您、到处贬低您、说您的坏话……我,我就是气不过!”
“我岂是这般心胸狭隘的人?和他们一般见识,争论些无谓的输赢斗争作甚?”
“先生自然品德齐贤,手下的弟子怎么是个糊涂蛋?”
朱珧看到弟弟和母亲有说有笑,心里都是对蒲彦修的敬佩感激,环顾四周,在角落里看到了蒲彦修,又听见了林信的气话,不气反笑,“小公子好好跟着你师父学习医术,变得和他一样强大,还怕有人看不起你吗?”
“说的是唉…”林信看了朱珧蒲彦修一眼,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捂着脸匆匆跑开了。
朱珧笑了笑,又看向蒲彦修,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激和深深的敬佩:“蒲先生,你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蒲彦修抬头仰望着墨蓝天幕中数不清的墨子,轻轻说,“王爷过誉了。真正的医术不仅在于技艺的高超,更在于心怀慈悲之心。”
蒲彦修转头正对着朱珧,只见柔和的烛光在蒲彦修清瘦的身形旁投下一圈光晕,映的他脸庞莹莹如玉,他微微勾了勾唇,温和又谦逊地说道:“医者仁心,我辈医者,若有疾厄来求救者,贫贱富贵,华夷愚智,普同一等,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如此方为大医之道!”
朱珧闻言深受触动,他看着蒲彦修黑色的眼眸中闪着熠熠的光亮,他郑重地说道:“敢问蒲先生可否告知遵名?”
蒲彦修微微颔首,“宁王府对我师兄多有照顾,王爷唤我子俞便可。”
“好,子俞,”朱珧顿了顿,深邃的五官隐在一片暗影之中,“子俞,我一见你便觉得亲切非常,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有,绝对没有,”蒲彦修愣了一愣,斩钉截铁的凑了上来,挂上谄媚的笑容,“王爷,小人本家不在这边,下个月小人就带着林信回去了。”
“哦?这么急?”朱珧看着平时潇洒非常、举止得体的云间名医蒲彦修突然换了副嘴脸,迅速后退一步,“本来想留子俞多住一段时间,以便后续的调养。”
蒲彦修眼睛转了一圈,又很是不好意思的说,“如此……为了璟公子,那我们就多逗留几日,不知王爷可否准许我借阅宁王府的藏书?”
“这有何难?我与子俞一见如故,任凭子俞随意出入。”
蒲彦修微微行礼表示谢意,又一脸高冷的转身离去,朱珧在露重霜浓中伫立许久,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摸了摸下巴,心想:绝对见过,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眼中又浮现出蒲彦修清瘦的身形微微前倾,修长的手指沉稳有力,轻而有力的弹了弹那银针,紫铜的针柄震颤,他的心里也泛起一圈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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