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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博昌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到了高中时期，他和宋清第一次见面。
当时是九月底的初秋，学校组织篮球选拔赛，费博昌所在的队伍唯一用来训练的球被老师没收了，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先去器材室找个学校的球用着，要买新的球，得等尤深周末拿到手机。
尤深一听自己要跑腿顿时就不乐意了：“为什么我去买？周末我还得跑外地一趟，没时间！”
有人回答：“因为是你非要在走廊投篮才害得球被收了。”
尤深有点心虚地闭上眼：“我出钱可以，但我不负责买，我们队不是有财务吗？让财务去啊。”
“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是你我们才没球用，你还耍上赖了！”
“行行行别吵了。”费博昌烦躁地把两人隔开，“谁去买过会儿再讨论，你们来一个人跟我去器材室挑球。”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尤深。
“……”尤深嘴角抽了抽，“看什么看，我去就我去！”
X中的体育器材室在行政楼底下，尤深跟着费博昌绕了好半圈才到，到了却发现门是锁着的。
器材室的钥匙要找体育老师拿，体育组办公室又在教学楼，刚刚就是从那儿过来的。两人面面相觑，一个都不想跑这趟，好半晌，费博昌提议：“你去拿钥匙，今天放学我去买球。”
尤深笑逐颜开：“那行，我晚点把钱给你。”说完，他就一溜烟跑走了。
费博昌站在门口等了很久，不见尤深来，却瞧见高处有个通风窗。他性子急，眼看着大课间都快结束了尤深还没拿钥匙来，便想着自己从窗户爬进去拿个球，再爬出来，反正这么点高度又摔不死。
说干就干，他丢下外套，双腿一蹬就够上了窗沿，手脚并用翻了进去。
里面闷不透风，几乎是刚落地，豆大的汗珠就顺着费博昌的脖颈流落。这地方热得跟蒸笼一样，还有一股很浓的橡胶味儿，费博昌捂着鼻子在一堆杂乱的物品里寻找放篮球的推车。
也不知道是谁把推车卡在角落里，那上面还放着七八个厚重的体操垫，光是搬走那堆东西就让费博昌热得喘不过气。他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仅凭形状挑了个看起来还算不错的球。
离开的时候，他先把球从窗户抛出去，随后自己再往上爬，就在快要爬上窗沿的时候，他的手掌因为分泌了太多的汗水没抓稳砖墙，整个人后仰着摔了下去。
咚——
底下有体操垫垫着，他没受伤，但也没力气起来了，只剩下眼前一片花白。隐约的，他好像听到了上课铃，操场上的吵闹声也逐渐褪去，世界死一般沉寂。
这下好了，不作死就不会死，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有人来找他，或许要等尤深拿到钥匙，这孙子不会把他忘了吧？
…………
再度睁眼，费博昌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头上挂着冰袋，嘴唇也不算干，润润的。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是在器材室中暑晕倒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你醒了？”
费博昌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少年坐在他床边，满目担忧地看着他。这位应该就是送他来医务室的人了，费博昌心想。虽然隔这么远看不清脸，但声音还是挺好听的。
对方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凑近查看他的状态。在那张脸贴到他眼前的一瞬间，费博昌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滞了。
“还晕吗？我去找校医老师来。”
“额……哦，好的。”费博昌的表情很不自然，“你是……？”
“高三一班的宋清。”对方自我介绍，“我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你，你昏倒在体育器材室里。一会儿出了校医室的门，如果方便，可以告知我具体原因。”
高中学生晕倒在密闭空间内这种事不常发生，宋清不免怀疑费博昌是遭受到了校园霸凌，但看他这么大块头，又很怀疑是否真的有人敢霸凌他。
费博昌似乎不太乐意向他透露原因，只是边点头边说：“谢谢你。”
不一会儿，校医给费博昌做了检查，并告知他可以回班了，如果需要请假她也可以帮忙联系家长。费博昌没多想就拒绝了，比赛在即，他们队今晚还要训练，如果连他这个队长都请假回家了，估计也没几个人会留下来。
校医不勉强他，“那你自己多加注意，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过来找我。”
“行。”费博昌拿了几瓶藿香正气水，看了眼腕上的表，午休就快开始了。他飞快往食堂方向冲，这个点八成没剩什么菜了，但他也不能不吃，不论是运动还是学习体力消耗都很大，不吃饭他压根撑不过下午。
“哎，等一下。”宋清紧随其后冲出去，也不知道费博昌为什么晕倒了一次还能跑那么快。他一路追到了二楼食堂，看到费博昌对着空荡荡的窗口发愣。
宋清顺了口气，一只手搭上费博昌的肩膀，唤道：“同学……同学。”
“……怎么了？”
“我还有话要问你。”
费博昌婉拒他：“下次吧，我要去吃饭了。”
宋清转头看向那一排空荡荡的铁盘，小声嘀咕道：“这也没什么能吃的了。”
话刚落，他注意到费博昌的表情似乎有点沮丧。也对，像费博昌这样满身腱子肉的，基础代谢肯定比常人高不少，一上午五个多小时过去绝对饿坏了，不巧的是食堂刚过饭点，学校又不让点外卖，他现在只能选择再饿一下午，或是吃些仅剩的、难以下咽的黑暗料理。
宋清有些纠结，本来这也不关他的事，他能送这个陌生人去医务室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但他终归是不忍心，试探着问：“那个……我带了饭，你要吃吗？”
费博昌似乎对眼前这个少年莫名的善意感到百思不解，“我把你的饭吃了，你吃什么？”
宋清解释道：“我吃过了，那份原本是准备给我弟弟的，但他今天请假没去上学，所以我多带了一份。”
费博昌原本还在犹豫，然而下一秒宋清牵住他的手就往外走，也就是这时候，他才发现宋清后颈贴着一个肉色创可贴状的东西。
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后，他忽然紧张地把手抽回，脚步也放慢了些，像是刻意要同对方拉开距离。宋清感觉手掌一下空了，疑惑地回头看他：“怎么了？”
费博昌眼神闪躲，“你是omega？”
宋清摸了摸颈后的抑制贴，大大方方地承认，“对啊。”
费博昌闻言退得更远了。
“你不用这样避着我，我信息素等级很高，不会轻易受人影响。”
费博昌还是不放心，他本想告诉宋清自己的信息素等级也不低，可又怕真这么说了，宋清会开始提防他。纠结良久，他还是决定不说了，反正只要自己不释放信息素，就没人能察觉出他的信息素等级。
宋清把他带到学生会专用的会议室，将刚刚加热过的饭菜摆在他面前，笑着道：“尝尝？”
费博昌飞快扫视一圈——蒜蓉粉丝虾、可乐鸡翅、白灼菜心、螺丝意面……每道菜的品相都出奇的好，热腾腾的香气更是令人垂涎三尺。他慢慢把筷子从餐具盒里拿出来，夹了一只虾放到嘴里，仔细品尝。
“怎么样？”宋清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像有星星在闪。
“好吃。”费博昌给予肯定，并不是出于礼貌的恭维，而是真的很好吃，不论是肉质还是酱汁都是一比一的鲜，甚至还贴心地剃好了虾线，他不禁有些好奇，“这是你家人做的吗，手艺真好。”
宋清被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是我做的。”
费博昌很是惊讶，“你？”
“嗯。”
“你哪来的时间做这些？”
宋清告诉他：“我不上晚自习，每天放学后去买菜，前一天晚上做晚饭时顺便处理食材，调好酱汁，主食做好放在冰箱，第二天早上起来炒菜、打包。很快的，这点分量四十分钟内就能完成。”
费博昌听得目瞪口呆，“那你岂不是每天很早就得起？”
宋清点点头：“嗯，一般五点起。”
“这么早？”费博昌紧皱眉头，“那你几点睡啊。”
宋清认真想了想，“唔……十二点左右，得把衣服洗了晾出去才能睡。”
“你每天还干家务？”
宋清如实回答：“我父母两年前意外去世了，之后都是我和弟弟两个人生活。他今年初三，要备战中考，所以我尽量让他少分担点家务，把主要精力花在学习上，以前我们两个人一起做十一点前就能搞定的。”
费博昌哽住，他没想到眼前这个温柔漂亮的omega居然会有这般崎岖的人生经历，光是听着他都觉得累得要死，更别提日复一日重复这样的生活了。
“你今年也是高三吧，相比你弟弟，你不应该更忙吗？”
宋清含糊其辞地承认，他没告诉费博昌他已经拿到保送名额的事，毕竟往年这个时候保送志愿都没出来。他的名额能这么早锁定，也是因为老师知道他家的情况，对他有特殊照顾。这种操作虽说也不算违反规定，但传出去也不太好，所以宋清守口如瓶，除了他和老师，没有其他人知道。
也许是出于感激，又或是出于心疼，费博昌又吃了几口饭后，忽然鬼使神差地提出：“要不……你以后跟我一起住吧。”
“嗯？”宋清一愣，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费博昌连忙改口：“呃，我的意思是，我现在也是一个人住，家离学校也不远，都是同学，大家可以搭个伴儿，还能互相照应。”
宋清婉言谢绝：“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太方便，我得跟我弟弟住一起。”
费博昌不假思索道：“你把你弟弟带上呗，能住的下。”
还剩六七间空卧室呢，别说带个弟弟了，就算宋清把全家老小都带过去，住宽敞也不成问题。
宋清特别害怕这种过分热心肠的人，拒绝这种人会让他产生一种负罪感，好像让别人热脸贴了冷屁股，却又出于对实际情况的考虑不得不拒绝。
没想到费博昌锲而不舍地又道：“你今天算是救了我一命，我总得做点什么报答你。要不这样吧，我给你打个欠条，需要什么你尽管提，要实在没有，我就只好给你打笔钱了。”
宋清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也只是碰巧发现你而已，真要说起来，救你的人应该是校医老师，你该去感谢她唔……”话未说完，他的嘴就猝不及防地被人捂住。
“钱和欠条都不接受，我就只剩一样东西能报答你了。”
费博昌一只手遮住了宋清半张脸，只剩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还露在外面，好奇地看着他。
“你想让我以身相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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