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深把江晚拉到他身后,山河剑出鞘,内力带起一股劲风,将对面紫煞的剑风悉数挡下。
被他剑风波及,紫煞本就重伤的身子登时吐出一大滩血。她重心不稳,晃了两下,扶着剑勉强站直。
与闻深隔空相对,紫煞抹去唇边的血,娇笑:“闻郎君更俊了。就是太不怜香惜玉,怎么能对女孩子如此粗暴呢。”
闻深冷冷地盯着她手中剑,提醒身后的江晚:“她内力有毒,小心。”
紫煞笑意更浓,在鲜血衬托下宛如刚刚爬出地狱的罗刹鬼女:“闻郎君这么在意她,那就要看郎君的剑术了。”
啪啪两声,两名高手落在她身后,三柄孤注一掷的剑齐齐向他刺来。
闻深把剑一横,剑尖在空中划过蓝色的弧线,悍然迎上去,竟生生将三柄剑都拦了下来。
四道强劲的内力激起了地道内的灰尘,江晚看不清战况,只能隐约瞧见晃动的蓝色剑光,与不停外溢的暗紫色内力。柳明是练武之人,倒可以凭听觉辨别战况,但他被闻深点了哑穴,只能通过兴奋的“呜呜”声表达激动之情。
不怪他要激动,对面紫煞三人都是大宗师级别的高手,虽然自断经脉导致内力不能收放自如,但都是生死一博,攻击力必然强悍无比。而闻深能以一敌三,几息之间接下数十招,可见他的功夫至少也是宗师级别了。
二十一岁的宗师,那简直是天才中的战斗机,有记载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比大周皇帝还稀罕。
半盏茶时间到已到。灰尘落下时,山河剑上沾了血,顺着剑尖淌下来。轻薄的剑身映照出他冷漠的容颜,剑上血色把那张俊脸衬得妖异惑人。
紫煞和另两位高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闻深收起剑,给柳林白三人解开穴道,把江晚扶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才轻声问:“没事吧?”
五人钻出地道,细问才知闻深这次来,是为了捉拿庶人朱永定的。一年前,朱永定流放玉门关,被安排在县衙打杂。然而一个月前,他从县衙监牢里消失了,知县找了两日没找到,只好上报朝廷。
当时闻深已经进了三品兵部侍郎,又对何国公案子仍有疑虑,便自请前往小方盘城寻找朱永定。
他疑惑的同江晚一样,一是户部的绝密卷宗究竟如何泄露;二是朱永定为何要冒险练私兵。追查一年,他也怀疑到了太师头上。走这一趟,亦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
方才魏良他们说的话,闻深在密道里听得一清二楚。证实了他的猜测,接下来只要抓住朱永定,再把魏良带回去审问,他这一趟的任务便算完成了。
讲述完来意,闻深便安安静静坐在一旁,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江晚。
江晚被他看得一颗心砰砰跳,于是借口夜深露重,重色轻下属地把三个下属支走了。柳明还很留恋地想同闻深探讨武学,被白烟云一巴掌拍在后背上,笑骂一声“死木头”,毫不留情地拖走了。
小铺静下来,风都停止了,只有烛火微微颤动。
万千话语涌到嘴边,却只觉近乡情怯不敢言。
半晌,江晚低声问:“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闻深面上一红:“你的车队入城时,我就远远跟着了。只是……”
只是不敢相见,怕她过得不好,怕她早忘了自己,怕自己贸然出现惹了她生气……却还是贪婪地想看看她,哪怕是远远一望。
江晚懂的。方才乍一见到他,她也是如此想。
“那你怎么知道小铺有这么个密道?这密道看上去很多年没启用了。”
闻深看向劈裂的地板,一字一顿:“二十一年前,我和姐姐就是躲在这儿,才逃得一命。”
他垂下眼睑:“这个铺子,就是二十一年前母亲的粮铺。当时这个密道,是用来放新收的大米的。”
江晚僵住了。
那时匈奴大举进攻大周,拿下小方盘城后烧杀抢掠了整整七日。闻父闻母在匈奴人冲进来之前,把十四岁的女儿和不满一岁的儿子塞进了密道。整整十日,姐弟俩就在密道里,干嚼生米度日。
闻深尚在襁褓之中,许多事情都没有印象了,闻皇后也不曾提起过。可时至今日,他仿佛仍然能听到头顶上母亲哀哀地哭泣和求饶,感受到姐姐死死捂着他的嘴,温热的泪珠一滴滴落在他幼小的脸上。
后来姐姐在多伦湖畔救下了还是皇子的承德帝,又嫁进东宫做了妾。登临后位时,外人都传帝后神仙眷侣,可他知道,当年姐姐是不甘心的。她在后宫忍气吞声,就是为了找回被匈奴人掳走的母亲,为了照顾年幼的他。
承德帝答应了,给了右谷蠡王千两黄金,换来的却是母亲衣衫不整的尸体。
时隔二十年提起旧事,闻深还是红了眼眶,眼里杀意弥漫,紧握着拳头,指关节被他捏得嘎吱作响。
忽然拳头被一只柔软的小手包裹,清香扑鼻,面前的少女靠在他心口,轻柔地抱住他,一下下抚摸着他的背。
“我们一定会给伯母的报仇的。”江晚轻柔呢喃。
闻深呆了一下,浓烈的杀意逐渐褪去,他抬起手臂,紧紧地抱住她,将面颊在她肩头蹭了蹭。
娘,娘,这就是儿子的心上人。等我给您报完仇,就带她来您坟前祭奠。
他这么想着。
江晚在小方盘城过得极为惬意。
不用警惕沙漠里的危险,不用绞尽脑汁地推销商品。一日三餐,不是上街去买,就是让闻深做饭;日常账务,有两个徒儿抢着替她看。
她乐得自在,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处理完清江居的事务,便靠在美人榻上看话本子,时不时抬起头欣赏一番美男子洗手作羹汤的模样——这人成日赖在她的铺子里,跑腿活儿都扔给了属下,连公务都让人送到江家小铺来处理。
“怎么皱眉了?什么事不开心?”闻深把削好皮的桃子递到江晚嘴边,后者张口咬住,吐字含糊:“我留在西域的人一直没传信回来,不晓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久违的系统音便在江晚耳边响起:
“很遗憾,宿主在车迟的商铺被驱逐出境,最终任务【丝路花雨】进度下降至百分之六十三。”
“很遗憾,宿主在夜郎的商铺被驱逐出境……”
“宿主在大苑的商铺……”
……
“宿主在乌孙的商铺被驱逐出境,最终任务【丝路花雨】进度下降至百分之十。当前剩余积分2200,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
西域三十三国,除楼兰外其它国家的铺子全部遭到驱逐。
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晚猛地从美人榻上站起来,把没吃完的桃随手放在案上,沉声道:“我再西域的铺子几乎全被驱逐了。”
闻深一愣,张了张嘴,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没有多问,只是跟着她站起来:“我去问一问发生了什么。”
他出门后,江晚坐在案前研磨,奋笔疾书。一封信寄往方红处,另一封寄去楼兰。
七日后,楼兰的信件到达小方盘城时,江晚还很惊讶。算算时日,她的信应当还没到楼兰,怎么回信都到了?
打开包裹后,江晚才知道这不是回信。
包裹里共有两封信,寄件日期是七日前。第一封是方红的,说有大批匈奴使节访问西域各国,紧接着她们的铺子就遭到驱逐,玫瑰驿站也被封禁。甚至有的西域小国派人追杀使团成员,方则适、齐琪已经被乌孙抓了去。幸好楼兰愿意收留她,现在她和陈曦就藏在楼兰佛塔内。
第二封来自阿依古,信中说匈奴人正游说西域诸国起兵攻打中原,还承诺获胜后把中原的器物、金银平分给各国,不少西域国家已经应允了。匈奴左、右谷蠡王还专程拜访了乌孙、楼兰,希望从两国借道出兵,且乌孙昆弥已经应允。
阿依古一直撑着没答应,现在楼兰朝中有很多不满的声音,匈奴也频频施压。信中他说自己压力很大,可能撑不了多久,希望江晚尽快想办法。
使团行走西域各国,勾起了西域人对中原器物的向往。现在有一条直接掠夺中原物产的捷径可走,西域各国自然会放弃平等贸易,而选择动武。
一年辛苦奔走,倒成了匈奴说客利用的工具,江晚心中大怒。
但现在不是发泄的时候,要化解危机,她得先弄明白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是何形势。
正待出门,就看见闻深急匆匆跑了进来。
“刚刚收到见青的回信。”闻深开门见山,“匈奴二十万大军正向玉门关进军,名义是替含冤流放的三皇子朱永定清君侧。匈奴单于还嚣张地要求陛下杀了小六,否则就要打进临安。”
含冤?匈奴人可真会颠倒黑白。
“朱永定就在匈奴军中。临安那边,陛下前几日病倒了。这几年大周重文抑武,几乎挑不出几个有能力的武将。朝中人心惶惶,不少大臣都要求交出小六议和,姐姐都快被逼疯了。”闻深咬着牙,深吸一口气。
他上前半步,双手把江晚的手拢在掌心,专注地望着她:“晚晚,这一仗,我想亲自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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