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这个食盒,当然不是大小姐的吩咐的。实际上自从江晚混进侯府后,就没见过这位大小姐。
嬷嬷已经去找大小姐核对了。对是不可能对上的,江晚已经开始思考要是被抓出来,该怎么办了。
见到静安侯的第一眼,江晚就知道他绝非良善之辈。若是被抓出来,她恐怕逃不过一死。她不会武功,为了躲过检查身上也没带利器,该怎么办?
她装作害怕地闭上眼,在系统商城里挑选合适的武器。擒贼先擒王,若能拿住静安侯,或许还有逃命的机会。但对方身边有武功高手,又有侍卫府兵,她必须一出手就制住静安侯才行。
长剑兑换出来那么大一个,藏不住;大刀太重,影响速度;绳索倒是方便,但估计没等她绕好绳子,自己就被抹了脖子。
思量再三,江晚兑换了一把匕首。这把匕首轻盈锋利,双面开刃,最适合她这种不懂武功的女子。
退出系统后,她细细打量了一下站位:静安侯距离她只有两步,且由于搜过身没发现武器,对方对她并无防备。而其它侍卫、江湖高手距离静安侯都超过了二十步。这个距离,刀胁静安侯是有机会的。
她们所在的前院离府门有七十步距离,府外接应她的锦衣卫距离府门约一百米。只要挟持静安侯出了府,她就暂时安全了。
没过多久,那问话的老嬷嬷就回来了。
江晚右手藏在袖子里,捏紧了匕首,蓄势待发。
“回老爷,大小姐说了,今夜亥时的确让兰香姑娘送了食盒去您的书房。食盒里是珍味坊买来的紫米流心糕,特意用了保温包保着,想等您明早回府用呢。”老嬷嬷低着头汇报,“大小姐说,趁夜放到您书房,是想给您一个惊喜的,没成想您提前回府了。”
听完此话,静安侯的神情明显缓和了。
做好了鱼死网破准备的江晚一时呆住了。
不是,这啥情况啊?她今夜根本没见过大小姐,对方是咋对上信息的?关键是,人家为啥要帮她圆谎啊,难道闻深连静安侯的亲女儿都策反了吗?
摸不着头脑的江晚看了看静安侯,后者在听到食盒里是给他准备的早餐时,罕见地露出几分笑意,那张紧绷的、阴冷的脸都柔和了不少。
啧啧,女儿奴。
但是好歹算过关了。江晚松了口气,刚要站起来,就听到刚才的小厮吞吞地说:“那个……今晚小人在院子里守着,并没看到兰香姐姐从大小姐屋里出来呀。”
江晚暗暗掐了掐掌心,回答:“夜间光线昏暗,也许你正好去了茅房,或者打了瞌睡。”
这倒是人之常情。长夜漫漫,守夜的小厮大多趴在院子里打盹儿,或看话本子打发时间。若多人守夜,摇骰子、玩麻将都是有的。兴起之时,难免注意不到。
江晚这么一说,那小厮也不确定了,连连向她道歉。可这几句话还是引起了静安侯的注意。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江晚,眼里寒光一闪而过,快得难以察觉,却叫她觉得危险无比。
“兰香对吧,”静安侯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不起眼的物件,“拉出去砍了,多给她家人点银子,厚葬了吧。”
江晚:?
众人:?
穿越过来大半年,她也算亲眼见识到草菅人命四个字怎么写了。
那小厮也一脸愧疚,跪在她旁边:“侯爷,应该是小人眼花了,没看见兰香姐姐。小人愿意领罚,请侯爷明察,给兰香姐姐一个机会吧。”
侍卫首领也上前一步,似乎有话说,但被静安侯抬手打断了:“此女不简单。既然有疑点,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前院里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说实话,若她真是个清白的侯府婢女,面对这样草菅人命的主子,也一定无比寒心。侍卫首领叹了口气,对她道了声“得罪”,拔剑指向她。
江晚大脑急转的同时,眼角余光瞥到了府门处一闪而逝的亮光。
直接拔出匕首,还是继续周旋?一两秒钟的时间江晚脑子里掠过万千念头,最终冲着门口的方向轻微地摇了摇头。
眼看着府门处的寒光消失,她白着一张小脸,膝行上前,眼角的泪要落不落,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老爷饶命啊!奴婢全家性命都在您手里,岂敢生出旁的心思?奴婢跟着大小姐这么多年,大小姐待奴婢很是亲近,不仅从未短了衣食,有什么心事也常常说给奴婢听。老爷您知道,大小姐有梦魇的毛病,夜里惊醒时也只让奴婢近身伺候。”
江晚抹了一把眼泪:“说句僭越的话,奴婢心里早就把大小姐当姐妹一般。奴婢一死不要紧,只是放心不下大小姐。若侯爷要赐死,万望不要叫大小姐知晓,只说是奴婢回乡去了。”
静安侯果然动摇了,制止了侍卫的动作。
原本江晚是只有撕破脸一条路可走,但静安侯对女儿的宠爱给了她一点灵感。加上对方只是怀疑,并无实据,她倒也不一定要撕破脸皮。
刚才府门外“山河”的剑光,江晚一眼就认了出来。毕竟是自己亲手修补的自然再熟悉不过。闻深亲自过来接应,安全是安全。但静安侯是世袭一等侯,又是三皇子的舅舅。她刀挟一等侯,虽然能换来一时安全,后面便有无尽的麻烦。
连带着闻深也会有麻烦。他因为是六皇子的舅舅,本来就被当今陛下猜忌,甚至不能在临安领个一官半职。倘若今夜他出现在侯府,陛下又不知要如何猜疑。
真不知道那个家伙怎么想的,竟然提着剑亲自上阵。
江晚把这些心思暂放脑后,怯怯地抬头去看静安侯。对方也紧紧地盯着她,周围乌泱泱一大群人,却安静地落针可闻。
“那你说,大小姐最近一次梦魇,是什么时候?”
江晚微微偏头,掩饰住上扬的嘴角。
前世在古董商界混得久了,她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无论是鉴别真话假话,还是临场编瞎话,她都颇有心得。
编瞎话的要领有三条:第一,讲的话要符合听者的认知,迎合听者的情感;第二,绝对不能心虚,眼神要坚定,语气要笃定;第三,描述要详细,但可查证的地方要模糊。
江晚假装回忆了一秒钟,回答道:“大小姐上次梦魇,是六月初五。那天刚好是奴婢守夜,大小姐前半夜睡得好好的,到了丑时突然惊醒,叫奴婢进来。当时奴婢端了水进去,才知道大小姐是做了噩梦。于是奴婢给大小姐讲了些民间故事,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顿了顿,她接着道:“侯爷,大小姐最喜欢听的是《长生》和《梧桐雨》,若后半夜惊醒,要喝杏仁茶安神,前半夜惊醒,一般还要用些甜糕。”
听到这里,冷漠如静安侯,脸上也有些动容。这些细节,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清楚,一个婢女能做到如此,可见她们主仆感情确实好。
静安侯抬起右手示意侍卫把剑收起来。没有了那柄架着脖子的利剑,江晚全身一松,紧接着便看到老侯爷对侍卫首领招了招手,耳语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两个侍卫押着两个人来到前院,对着那两人的小腿踹了一脚,迫着他们跪下。
两人身上都绑着锁链,一个是五十老者,另一个是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满院的下人们都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刚刚被静安侯讯问过的江晚跪在靠前的位置,而那名披头散发的女子,恰好跪在她面前。
垂着头的江晚抬了抬眼皮,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
她惊得险些站起来,却不能不死死掐着手心,强迫自己跪着不动。
这个女子,正是何婉蓉。
尖锐的痛感从掌心处传来,连接着她狂跳的心脏。江晚几乎瞬间就明白了静安侯的用意。
何婉蓉被抓后不久,就联系上了锦衣卫。若当时她顺着那条暗道跑了,恐怕第二天,静安侯就会以此为由把事情闹大,污蔑锦衣卫与逆犯之女勾结,心存不轨。
现在看来,何婉蓉其实是个鱼饵。只是当时她选择留在地牢中,静安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才有了今日的场景。
若这些下人中有锦衣卫的人,见到何婉蓉被抓,应该会有异常的反应。
但江晚很清楚,静安侯一开始不杀何婉蓉,如今阖府皆知了,他就更不会杀她了。
因为何婉蓉只是翻了吏部尚书侧室的东西,明面上与静安侯府并无干系。侯府越过郡守夫人囚禁何婉蓉,本就不占理。若是偷偷杀了无人知晓也罢,如今过了明面,再杀她便更不占理了。
况且何婉蓉身份敏感,何国公的案子刚过去半年,突然毫无缘由地杀了她,不仅会引起朝臣们的猜疑,还会让陛下疑心国公案背后是否有什么猫腻。
江晚刚克制住自己,就听到了静安侯的声音:
“今夜本侯丢了要紧的书信,就是这两人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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