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梁云褚在黑暗中似乎也能看见他亮晶晶的凤眸,奚落道:“你这要死要活的,我敢不来?”

柳思恩动动嘴唇说不出话来,脸有点热,原来他不是无动于衷。自己对这个人,并非无足轻重。

梁云褚继道:“不早了,赶紧睡。”

见他说着就要走,柳思恩拉住了他的衣摆,低声说了句:“别走。”

尽管声音不大,梁云褚却听得无比清晰。他昨夜在屋外守了一夜,今夜又熬到这么晚,感觉着实疲惫。

“别闹。”

柳思恩听此松开了手,听话听音,梁云褚那不太耐烦的语调让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傻事儿。

房间里一片安静,柳思恩用被子捂住脑袋,转身面壁,却被梁云褚一把掀开被子。

紧接着,一阵凉风钻进被窝,窸窸窣窣,柳思恩感觉到梁云褚挤了进来。

他惊诧地往里挪了挪,不知就里地侧身望着梁云褚。

“不要胡思乱想,明天我还要去祭祀先帝,你好好待着哪儿也不要去。”

柳思恩‘哦’了一声,觉得此刻的梁云褚无比亲近。

没过多久,柳思恩就听到梁云褚轻微的鼾声。

柳思恩心中诸多疑问只得按下不表,待第二日醒来,整个房间又只剩下他一人。

柳思恩不愿这样浪费时日,决心跟梁云褚好好谈谈,但等到夜深梁云褚都没再来。

天边泛起鱼肚白,柳思恩一夜不曾阖眼,梁云褚带着一身寒气进来时,他立马蹭了起来。

梁云褚目光深沉,声音沙哑,说:“快去看看你干爹吧。”

柳思恩听此翻身爬起来,顾不得披件衣服,急急往门外冲,梁云褚拉住他,给他搭了一件披风,说:“跟我走。”

柳思恩眼泪已经滚了出来,亦步亦趋跟在梁云褚身后,七弯八拐地出了府门 ,已经有两匹马等候在外。

两人一人一骑,鞭子一扬,半个时辰后到了城郊一处陵墓。柳思恩定睛一看,这是梁家的墓群,心里一惊。

梁云褚回过身来拉住柳思恩,柳思恩感觉手背一热,条件反射地要躲开。

梁云褚本是一个随意的动作,柳思恩这样一躲,倒显得他有什么企图似的,遂负气说:“前半夜下过一阵雨,上山的很滑,你当我要做什么?”

柳思恩闷闷道:“你前头带路就行。”

两人无话,一直往山上爬,密林深处,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见他们来了便起身相迎。

此时天色已经亮起来,柳思恩看清这人是孙铭,扫视一眼周围,立马便在一堆干草中看见一副棺木。

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未封盖的棺木里躺着的果然是干爹。

柳思恩当即流下两行清泪,伏在棺木旁睁大了双眼。

多日来的担忧和惦念此刻化为实质,他伸出颤抖的手握住干爹已经冰凉的手,想要将干爹再看清楚些。

梁云褚朝孙铭使个眼色,两人便走到了一旁。

梁云褚问:“那边没起疑吧?”

孙铭拱手道:“将军放心,今夜守值的人是我两个表兄。他们将尸体换出来前后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他们将一个死在路边的老乞丐用来偷梁换柱,又易容一番,不是相熟之人,量也认不出来。

梁云褚稍感放心,瞥了一眼远处的柳思恩,又说:“怎么就一副柏木棺材,不是让你们提前准备?”

“原本订好一副金丝楠木棺材,可今夜取货时正好遇上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巡逻。”孙铭回道,“属下想还是先将老公公入土为安得好。”

梁云褚的目光始终看向柳思恩的方向,说:“且先这样吧,等熬过这一阵再说。”

柳思恩看着干爹发黑的枯瘦脸颊,明显是中毒而死,心中悲恸,咬唇流泪不止。

“时间差不多了。”梁云褚想将柳思恩拉起来,柳思恩却不想起来,双手牢牢抓住棺木的边沿。

梁云褚朝孙铭使了个眼色,孙铭挥了挥手,暗处出了两个小校。

几人就要将棺木合上,柳思恩被梁云褚死死抱住。

“爹……”

柳思恩饮泣失声,脑海里走马灯一样闪过从五岁时被柳容收养后的一切事情,自己早就将这个人视为至亲。

他一走,自己便又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孙铭等几人将棺木合上,抬进早就备好的深坑,一人一把锄头,忙活到天光大亮终于垒出一个隐约的小坟包。

柳思恩在梁云褚的带领下给柳容烧了些纸钱元宝后便浑浑噩噩地被拉到山下。

梁云褚入宫办事,柳思恩在孙铭的护送下再次回到将军府。

虽然柳思恩对梁云褚将自己困在此地非常不满,但从这些天梁云褚的行为中他隐隐窥见如今的局势对他怕是不妙。

令他感到一丝欣慰的是,尽管梁云褚不喜欢他,但还是念着儿时的情谊,愿意在这种时候对他伸出援手。

他失去最大的依仗,朝中有些人不会放过他,长时间待在将军府,只会连累梁云褚。他将此想法告诉梁云褚时,梁云褚只说:“不管有没有你,李琦玉都不会放过我。”

柳思恩奇道:“梁家功勋卓著,他有何由头不放过你?”

梁云褚睨他一眼:“你忘了你对孙铭说的话了?”

柳思恩想起这事儿也有些不自在,只说:“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你们家如今手握重兵,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梁云褚不愿与他继续这个话题,说:“等形势明朗,我自会让你走。”

柳思恩想着干爹已经走了,七哥也远走天涯,这世上如果还有什么值得惦念,那边是梁云褚了。

他便如此藏在了将军府,在众人寻而不得的时候活在了梁云褚的庇护之下。

如此过了几日,柳思恩自得其乐,每日抚琴看书,如生活在世外桃源,只是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先帝驾崩一月后,新皇李琦玉终于大权在握,名副其实地君临天下。

他颀长的身姿在明黄龙袍的包裹下更显威严,为了更加全面地了解朝政,他包揽了批红事宜。李宏顶着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头衔,实际上干的活儿却只是服侍皇上起居。

李琦玉看折子到午时,将其中几张单拎出来重新阅过,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这些折子都是参柳容的,细数了柳容在世时的十大罪状,如欺君惑主、卖官鬻爵、扰乱司法、私自结党等。

折子中言辞激烈,要求对柳容进行清算,人虽死,也要抄家并开棺鞭尸,为虎作伥的柳思恩也应下狱接受审判。

为了显示对新皇的忠诚,有些人便开始想要探听圣上的心意,李宏天天在皇上跟前,自然比其他人多些门路。

他在棋盘街的宅子门槛都快要踏破,每天车马盈门,不管白天黑夜,总有人想着法儿地想见他。

其中一些寻了珍宝一些奉上钱财,李宏想当年柳容也享过这种福,心里不嗤,想着自己就要比柳容摆更大的谱才行。

他让管家只允了几个家资丰厚的官员的拜谒,深夜面授机宜,叙说皇上每个行为的含义。因为李宏的推波助澜,翌日早晨,便有几个小官写了这些折子参柳容诸多罪状。

李琦玉并未对这些折子进行批复,而是通过通政司发往各衙门。不出半日这些内容便传遍整个京城,引起议论纷纷,一片哗然。

梁云褚自然未将这些事情告诉柳思恩,他每日照常早出晚归,只是这几日他便习惯了回去时先去看看柳思恩在做什么。

柳思恩在梁云褚房中搜出一副围棋,本找了孙铭来凑角,下了几盘便觉得孙铭棋术不精,索性自个儿下了起来。

梁云褚回来时正好看见他在冥思苦想,秀气的眉梢微微扬着,瓷白的脸颊光滑细腻,纤长的手指执着棋子不知放哪儿好。

柳思恩听见梁云褚的脚步也不为所动,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梁云褚嘴角上扬,略一思忖,从棋盒里拿出一颗黑子寻了一处落下。

一下吃了十二目。

“哎呀,你……”

柳思恩有点懊恼,把手里的棋子一扔,“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梁云褚打开食盒:“半月斋的月饼,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些东西。”

柳思恩心下感动,面上却很淡定,随口问:“你这两年没少练吧?以前下棋你从来都输给我。”

梁云褚递了一份给柳思恩,说:“军中冬日没战事的时候,经常下。”

柳思恩问:“哦?有人能下过你吗?”

梁云褚不知为何滞了一下才说:“有。”

“是那个玄铮?”柳思恩心里泛起一丝酸涩,觉得口中的月饼也不再如往日的香甜。

漫漫冬日,围炉煮茶,下棋品茗……战时亦可一同出生入死,托付彼此的后背……

梁云褚点了点头,将柳思恩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两人突然没了话,柳思恩低头吃着,半晌冒出一句:“你喜欢他吗?”

梁云褚正在喝水,听此差点呛到。柳思恩继续说:“他看起来很正派,也很忠心。”

梁云褚问:“还有吗?”

“他长得也不错,武功很好。”柳思恩不一会儿吃了两个月饼,想要再拿一个却被梁云褚按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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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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