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白云仙乡(二)

“你……”靳白指着应鸿雪。

“他……”又指了指已经能看见模糊轮廓的白云上城。

“你们不用担心我会从中作梗阻挠你们找我阿爹要个说法。”应鸿雪道,“而且有我在,若是可以不动干戈达成目的,不也是乐事一件吗?”

“我从不觉得前辈与司城主一路,设下圈套要助其计谋得逞。”符桓之转身和萧崇并肩,不再挡在应鸿雪前面,“我只是觉得大战在即,彼此还是敞开心怀,不该有所隐瞒的好。”

应鸿雪微笑,“自然。”

三人一意识体悄然潜入城中,城中热闹不输山下小镇。

“可是……为什么呢?”应鸿雪兀自喃喃。

三人没有说话,但视线都紧随她。

应鸿雪走过一个个叫卖的小摊,“他们在天雷降临的那刻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靳白道,“或许像符桓之在江南的驻地一样,他们也成了特定时刻会出现的地缚灵?”

“不,他们不是地缚灵。”符桓之断言。

可应鸿雪只是向着城中最高的楼宇走去。

愈近愈能听见塔楼里此起彼伏的叫好声,里面宾客满座,台上正唱到“我如今独自虽无恙,问余生有何风光。只落得泪万行,愁千状。人间天上,爱恨怎得偿!”。

二楼有客掷下金叶子无数,豪气干云,富贵迷人眼,人间销金窟。

铃音伴随着鼓乐从四面八方汇拢至此,一抹红绫向着正中间的贵客们袭来,香风拂面,只有柔情万丈教人醉倒温柔乡,长醉不愿醒。

靳白对着那个踩着红绫凌空起舞的身影张大了嘴巴,“她她她!”

那人有着一张清丽又兼之英气的面孔,和他们身边的应鸿雪如出一辙。

应鸿雪抬头,“她是……我的娃娃。”

“父亲做给我的娃娃,琼华。”

舞者做飞天之态,在空中对他们伸出雪白柔荑。应鸿雪仿佛被摄去心魂,直愣愣地应了对方的邀舞一般,被带着飞入戏台高空。

靳白一个情急,不待多想,拽着红绫末端也跟了过去。

符桓之偏头去看萧崇,只见对方脚下的木质地板凭空消失,变作黑洞洞一片。他登时便拉住萧崇的手,防止萧崇跌入不知通往何处的深渊。可顷刻上下翻转,却是萧崇死死握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回事!”符桓之咬牙,不论是使劲还是借力,他都做不到,双脚在漆黑一片的地方晃荡着踩不到实陆。

翩然出现的琼华,应鸿雪和靳白,他们不断盘旋着飞高,在三人彻底消失前,应鸿雪从琼华腰间扯下了什么丢落戏台。

萧崇的眼睛被一道镜光闪烁短暂失明,空间依旧在不断地挤压变形,“大概着了道,是我们的老朋友。”

朋友二字令暗中的身影吃吃笑了起来,笛声落,琵琶起,那人学着戏台上,掐着嗓音唱得不伦不类。

“尘缘倥偬,忉利有天情更永。不比凡间梦,悲欢和哄,恩与爱总成空。”

高楼坍塌,纸醉金迷通通化作齑粉,他们只能紧紧抓住彼此抵抗永无止尽的坠落。

终于他们连彼此的手都无法握住,冰凉的镜壁将他们分隔开,对彼此的呼唤只是不断被挤压变形中的空间吞噬。

持续地失重、失重、失重。

直到。

落地。

符桓之摔进一片茂密的芦苇丛中,不等他厘清情况,芦苇丛的另一边传来兵刃交击之声。

拨开芦苇,他看见乌泱泱一片比起普通中州人有三倍宽两倍高的魔族士兵。

以及大概十六岁的,萧崇?

少年身上的黄衫破损带血,剑气已经斩杀大量魔族,躺倒在地的尸体根本数不过来,可围剿过来的魔族却更是不可估量。

符桓之不清楚这是水云初分镜中的幻境还是时光回溯。

哪一种都好,他的剑比他的心思要快得多。

符桓之如同天降神兵,只一招就将那些对这时的萧崇而言过分难缠的魔族士兵全部杀退。

他挥去剑身上的血,阙歌还未回鞘,一脸苍白的萧崇强撑着拿剑抵着他这位更难缠的不速之客。

符桓之不以为忤,收剑,转身,以示自己并无恶意。

少年萧崇手中的剑又前了几寸,剑尖紧贴符桓之腰封,戒备满满地瞪视他,“你是谁?”

“掌门师兄,我当然是吹梅山庄弟子。”

“你看着比我年长多了,还叫我师兄,而且,我在门派从没见过你这号人物。”

“我一直在江湖游历,所以你没见过。”符桓之扯谎,“再说了,修道之人自然以修道时间论资排辈,我痴长你几岁,却入门晚太多。”

“是吗?”

“我叫怀希,师从……”符桓之想了想,为了避免暴露和长篇大论的解释,他说,“我师父是叶清漪。”

“怀希?”萧崇依旧没有相信,毕竟这个名字他父亲已经给了符笙,现在被抓去幽州的符家小儿子。

“是的。”符桓之微笑,“万心春熙熙,百谷青芃芃的熙。”

“听起来是个生机勃勃的名字。”萧崇说着,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烽烟骤起,到处都是离乱的故园。

符桓之找了个有屋檐的破屋生了火,就着火光打量这个萧崇的脸。

如果他没有推测错,他所处的时间点应该是蔽日堡之战后,陆离带着萧崇和愿意迁址的弟子们去往南海的时候。

可是为什么萧崇会一个人落单呢。

符桓之抱着一肚子的困惑等到萧崇醒来。

少年神经依旧紧绷,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剑。

“身上的伤我帮你上过药了。”符桓之停下拨弄柴火的动作,从口袋中翻出一个小瓶子抛给萧崇,“这个是内服的。”

见萧崇打开盖,小心翼翼地闻了闻,他说,“需要我吃一颗给你看吗?”

“不必。”萧崇在掌心倒出三颗药丸,闷头服下,运气之后道,“这是空花谷的东西。”

“你很识货嘛。”符桓之笑了笑,“过来吃点东西吧,还好这里有锅。”

萧崇看着符桓之在那一锅不明物体里转着勺子,问道,“这是什么?”

符桓之道,“鱼汤啊,你体力耗尽,喝这个应该不错吧。”

“你的鱼……”萧崇顿了顿,“去了内脏没有?”

“要去内脏?”符桓之有点心虚,“那不喝汤了,我在柴堆里面埋了几个鸟蛋,吃这个吧。”

萧崇盯着他拨出来的几枚蛋,完全不给面子地说,“这是蛇蛋。”

“哈哈。”符桓之干笑,“我还有几瓶空花谷的药,有饱腹作用,你要吗?”

萧崇不再理他,闭上眼在简陋的榻上调息。

“我在外知晓师门之事便仓促回来,不想还是晚了。听说陆师叔要带领大家去南海重建山庄,我又立刻南下寻你们,这才赶巧助师兄一臂之力。”

符桓之撑着脸,坐在温暖的火堆边看他,“还没有机会问师兄,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掌剑使他们呢。”

萧崇沉默得让符桓之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少年突然哑着嗓子说道,“我和同门遇到幽州军队,我继任掌门自然有义务引开魔族,让弟子们先走。”

符桓之本来想问,陆离怎么肯的,但是转念一想,陆离大概出于某种原因和他分开行动,对萧崇的作为并不知情。

而眼前这个萧崇,有着很严重的自毁倾向。

火光在符桓之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上跳跃出明明灭灭的光影。

少年瞥了一眼,又道,“我想以你的修为大概并不需要借助篝火取暖过夜,所以你最好把火熄了,免得再引来魔族追兵或者其他不怀好意之人。”

符桓之顺从地弹了个剑气过去,就像他一直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师弟。

火苗熄灭,徒留余烟袅袅。

萧崇再度沉眸,符桓之往他身上丢了几个有保暖功效的心法,也阖上了眼。

醒来后,符桓之还是在那间破屋子里,但是萧崇已经不见踪迹。

如果是正常时间线的萧崇,符桓之或许会以为他去找些能吃的东西回来,但这个萧崇的话……

符桓之摸了摸少年睡过的床榻,冰凉一片,他很怀疑对方是不是确认自己真的睡着就迫不及待夤夜出发。

萧崇从头到尾都没有信过符桓之编造出来的那个身份,什么师兄师弟,同门之谊,恰巧出现。

即使对于符桓之而言,这并不是全然的假话。

符桓之只能勉强寻着踪迹去找萧崇,毕竟要怎么离开这个幻境,或者说摆正时空,他还没有弄明白。

萧崇很谨慎地掩饰了他的去向,可他归根到底不可能返回江南,不论如何最后他都会去南海。

所以有心要找,也并不是真的十分困难。

对于符桓之来说,是这样。

那么对于想要萧崇命的人来说,也是这样。

所以符桓之再找到萧崇时,他在乡间小道旁的茶肆身中剧毒,面有青白之色,明明已经快要握不住剑,还是挡在吓得瑟瑟发抖的掌柜身前,咬牙道,“让不相关的人走。”

“这要看你啊,小掌门。”这次围堵萧崇的不是魔族,所以废话格外多。为首的那个看不出宗门何处,也许是个散修,妖里妖气,他翻着自己的手指,指甲染的像是仕女会喜欢的时兴颜色,“你把我们想要的给我们,我们心情一好,就只杀你一个。”

符桓之看完戏,慢吞吞撩开竹帘,缓步走了过去,“店家,赶路渴了,有什么好茶,只管上。”

妖人抬手,袖中飞出数枚短针,喝道,“哪来不长眼的人,没看见大爷们在办正事吗!”

明晃晃的针连碰都没碰到符桓之就被他的护体真气阻挡住,瞬地反弹回去。

妖人抬扇回击,虽然勉强不至被还施彼身,但他身边跟着的人就没有那么好运。

手下被杀,妖人也被符桓之的真气震退几步才站稳,他语气稍软几分,道,“在下眼拙,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

符桓之嘴角带笑,“我在茶肆外听说你想要杀他?”

“怎么,阁下也想分一杯羹?”

“分一杯羹?”对方甚至没有看清符桓之是什么时候移步到他眼前,阙歌出鞘将他腰斩,“凭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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