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消失在众人眼前,所有人不觉冷汗津津。
解倾不知来者是人是鬼,从后头缓缓走出,拱手有礼道,“在下乃新上任的两江巡抚解倾,敢问姑娘姓名?”
路蕴看到他身上笼罩着轮回的力量,解倾就是她要找的人。
她神色淡淡的,抿嘴一笑,浅浅道,“我是来给你改命的。”
此刻,有一个无形的结界笼罩在他们之间,谁都听不见两人说话,只看见他们互相对视,不言不语。
这是解倾第二次遇见神迹。
他低头,叫人看不见脸上神色,“我并不想改命。”
他的命,已经被改过了,改了一世好命,怎会想再改回去?
路蕴笑的神秘,“你会想改命的。我来到这里,全是因为你。你的执念吸引我到来,我跟着你,等到你想改命的那天。”
这个流浪的轮回属于解倾,他生前挣脱不得,死后灵魂飘荡不去,才成就了这一段流浪的世界。
此地像是回溯过往,重生一世,又像一场幻境,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所谓流浪轮回,大抵是灵魂无法消散的执念自成一界。等执念消失,界位也将崩溃。
解倾张口,无法言语。他想喝退来人,心底却不由自主相信,她说的也许是真。
他约莫,是有些后悔的。
“路蕴,我的名字。”结界消失,所有人都看见路蕴唇角微动,声音飘来。
那一夜,路蕴跟着他们来到七江县,扎根落户,总在离解倾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他。
解倾好似故意逃避她,总是趁着人不在的时候才敢走过。
举动并不刻意,毕竟两江巡抚,官职不低,他是个大忙人,本来能遇见平民百姓的机会就不多,何况他特意避开。
如此寻常的日子度过了三个月,三个月后,一队长长的人马靠近临江。
来人是解倾的弟弟解绛,他从京城来投奔兄长。
临近七江城门口,来到一处茶亭。
解绛一时兴起,叫来小厮六子,“六子,停车,看看那头是个什么地方?”
闻言,六子一路小跑过去,往茶摊上探视一番,过来回话道,“二老爷,是座茶亭,里头坐的全是些乡野村夫,桌椅板凳也脏,碗筷也脏,茶水也粗糙,没甚好瞧。”
六子说的一脸鄙夷,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他满脸挂着讨好的笑,对解绛分外恭敬。
六子的个子不高不矮,站在人堆里不突出,身着解绛赐给他的绫罗。虽是小厮,看着比普通的富户还要来得贵气几分。长了一张讨喜的圆脸,看解绛时脸色格外谄媚。一旦转头对上外人,面目骄纵可憎,把恶毒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他是解绛贴身的随从,总跟在主人身边。
长的平平无奇,甚至有点难看,本来解绛有几分嫌弃他。不过长的丑了点,办事却很牢靠,甚得解绛心意,这才留在身边没打发走。
六子知道自己会讨主人喜欢,更加学着察言观色,现在,只要解绛动一动眉头,立刻就能猜到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跟人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解绛长了副温和斯文的外表,在马车里敞开衣裳半躺着,掀开车上的帘子,依稀可见露出的胸膛。
他并无官身,但得了个有本事的兄长,得其庇护,日子过的好得很,是一派富贵温柔乡里长出来的公子哥儿的模样。
白净的脸庞和手指保养得当,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人物。
解绛和解倾都生了副好样貌,不同于解倾的板正端方之美,解绛透露着一股子慵懒的美感,是个凌乱的美人。
京城里他花名在外,仍有无数女子投怀送抱,盖是面容的缘故。
绝美的外表下,藏了副蛇蝎心肠。
六子见解绛眼神不时往茶摊扫上一眼,便知他对这茶摊感兴趣。只不过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
他在京城惹了事,才匆匆离京来找解倾庇护。这段日子他折腾的过分,要是人还没到七江城,就先给解倾惹是非,难保不会被痛骂一顿。
想到这里,解绛欲就此作罢,赶路为先。
没等他放下帘子,命人继续往前,六子率先带人走到茶摊,把在摊子上喝茶休息的人通通赶走。
“滚滚滚!我们大人要在此休息,你们这群下贱之人速速离去!”
打手拿着棍子,走过哪里,就往好好坐在长凳上喝茶的人打一棍。
他们行事嚣张,反倒让人不敢招惹,具是又惊又怒的远远离开。
茶摊老板见他们到来,诚惶诚恐出来接待,“几位大人,要喝点什么吃点什么,小老儿我速速去备来。”
六子不带正眼瞧他,只道,“好酒好菜好茶通通上来,要是伺候的好,我们大人有的赏赐。”
“哎,是,是。”茶摊老板是位年岁见大的老丈,年老体衰,动作还算干脆利落。
把人通通赶走,六子清出一条路,一脸谄媚的小跑向解绛,敲了敲马车,柔声道,“二老爷,地方都腾好了,您觉得有意思,就下来瞧一眼。乡野之地,到底有几分野趣,能得您赏光,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见解绛撩开马车大门,连忙有人跪下当脚蹬。
六子上前扶他,“老大人总说您不识庶务,您瞧瞧,看见草民,您不也愿意和他们乐做一处?我就说二老爷您最是和善的人,天天一些不识抬举的去老大人跟前告状,真是晦气!”
他一番抱怨,本是想替解绛说话,让他高兴高兴。没想到,解绛被他说的心情瞬间不好起来。
“闭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抱怨我哥哥?!”
六子神色一收,不敢吱声。
解绛一脸郁色走入茶亭,六子招呼人把软垫铺上,让解绛坐的舒服些。
摊主害怕触这群人的霉头,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办事极其小心。
他都没敢靠近解绛,只讨好的把东西递给六子,由他转交。
酒也上了,茶也上了,菜也上了。
解绛只消看一眼桌上的碗碟,心头一阵火气,一下把全部扫光。
摊主吓得低低惊呼一声,见人视线看了过来,赶紧低头藏到了柜台底下去了。
解绛冷哼,看见这群卑贱之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由此,思及他来七江城的缘由,更是光火。
本是你情我愿的事,偏要闹出天大的动静来。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也想高攀?!
哼!
碍于那女人的爹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他才没撕破脸皮,听了哥哥的话,远远避出京城。
全是想从他身上占便宜的贱人!
他见着胆小的战战兢兢的人,恶向胆边生。
解绛玩味而残忍的露出一抹笑来,“六子,你过来。”
六子俯身低头,凑近过去。
解绛朝他伸手,“拿块银子给我,要能买下他这个茶摊,”下半句压低了声音,“也能买下他这个人的。”
六子了然,从怀里掏出一块巨大的银锭子,递给解绛。
他抬手朝老丈头上打了过去,砸出老大一个包。
老丈来不及喊疼,就被大块的银子惊喜到。
只不过没等他语无伦次的道谢,耳边传来的话震的他脑袋嗡嗡作响,不可置信,霎时间,心头阵阵发寒。
解绛说,“老头,银子买你的茶摊,再买你一条命。怎么样?绰绰有余了吧?”
说完,他逗弄什么似的,哈哈大笑。
摊主吓得心惊胆寒,连忙跪下磕头,“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小人不知何处做错了,小人立刻改,大人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解绛起身,把桌子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朝老丈扔过去,砸的他满头是血。
饶什么命?
你说饶命就饶命,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烧了吧。”抬脚,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径直坐回马车里。
殴打的痛呼求饶声不绝于耳,六子用力踹了老丈一脚,把人踹到在地,有进气没出气。
临走前,把酒全砸了,放了一把大火,把人留在火里。
烈火焚烧之下传来连连惨叫的人声,听的人毛骨悚然。
他们行事浑不顾忌,惊扰的周边的百姓畏手畏脚,生怕出手相助也会给自己招惹上是非,只好看着茶摊烧起来。
等解绛的人马逐渐远去,大家才壮着胆子,着急忙慌的呼唤着救火救人。
摊主老丈的儿子就在不远处的田里干活,有人见老丈受难,早早跑过去找人。
等老丈的儿子到来,正好看见父亲在大火下被烧的面目全非。
大家帮忙把人拖了出来,但烟呛到了口鼻里,火燎到身体上,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他儿子赶来见了最后一面。
老丈姓关,家中微有薄产。良田几亩,茶摊一间,一年到头,一家人日子算不得富贵,却也勉强挣个饭饱。
骤然遭此飞来横祸,不可谓不悲伤。
关老丈唯有一个儿子关地有,死时关地有抱着父亲的尸身抱头痛哭。
前儿个刚有人给他介绍了媳妇儿,老两口在家里欢天喜地的商量着办婚礼的事。转眼,第二天出摊后,有去无回,从此天人两隔。
关地有不知该如何告诉家中老母此等噩耗。
哭过之后,关地有把父亲的尸身拉回家,又与母亲相拥而泣一场不提。
整顿好父亲的丧事,向在场之人问清当日事情经过,勃然大怒。
他怒骂道,“我父亲不过好端端的做生意,他自来了便喊打喊杀。肆意驱赶百姓倒也罢了,还杀吾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仇必报!”
“纵使天潢贵胄,王子皇孙也无滥杀百姓的道理。他算是个何等人物?心情稍有不顺便要杀人取乐,当真罔顾法纪,目无王法不成?!我不信这世上一点道理都不讲,定要状告此人,为我父亲讨个公道!”
他拜别母亲,当即前往州府衙门。
解绛行事嚣张,稍一打听,便知此人是新上任的巡抚大人的幼弟。再一打听,连在京城里做过的混账事都听说了一些,更是怒火中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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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战后,神魔隐退,人间的神飞升上界的那一刻,藏在深处的“半神”家族悄悄避世。待到人族得到了山河四海的统治权,“半神”重现人间。天上,是万千神灵统治的世界;天下,是阴之九家于暗处掌管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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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解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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