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荫从房间出来,扬柳忧心忡忡地望着他,在等着他先开口。
单荫走的很慢,走到她旁边坐下,“想问什么?”
扬柳:“问你没说出口的事。”
单荫苦笑,“那个人被放出来了。”
“谁?”
单荫只是望着她,扬柳很快明白了,那个害死单莺的男人。
不是还没到日子吗?”
单荫:“当地政府开不出钱,提前释放了一批患病的囚犯。”
扬柳:“怎么会这么荒唐?”
单荫:“荒唐的事你我见的还少吗?”
扬柳:“那他被放到哪里?”
单荫:“还不清楚,他被诊断出精神疾病,大概率无法被一些与政府有合作的店面接手。可即便是不放出来,他日子过得也太好了些。”
扬柳不解,单荫道:“欧洲的监狱,不是中国这样的法度,那不该称之为监狱,倒是可以说是这些囚犯的后花园。他们不是在服刑,而是在享受。我这样的痛苦,他却没有受到任何应有的惩罚,我不甘心,我妹妹就活该死吗?” 他激动地拍了下桌子。
空碗中的勺子在震动,他的愤怒令扬柳不安,她知道这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如今犯人被释放,依单荫的性子,他绝不可能任期就这样被释放。
扬柳:“你想要怎么做?”
单荫:“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扬柳握住他的手臂,“你的什么办法?你不是法律,你也不可能大于法律,不要做冒险的事。”
单荫:“相信我,我会把他重新送回去的。”
扬柳:“你还能做什么?”
单荫:“只要他再发生犯罪行为,后续的还要我多说吗?”
扬柳:“我求你,别再拿自己去冒险,你受的住,可我受不住了。”
单荫:“我答应你。”
扬柳:“这件事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单荫:“我在让陈楠去找他,等找到他,我就去处理。”
扬柳:“我只在乎你的安全。”
单荫:“我明白,有你在,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扬柳算是放心了下来,单荫逗她,“昨天似乎有人说很像我。”
扬柳有些难为情,将脸转过去一边,拿起他的碗给他盛了碗粥,“先把饭吃了吧。”
单荫难得看她一脸娇羞,笑意吟吟地接过了她盛好的粥。
饭后,单荫陪着扬柳,去看了老扬。老扬见到单荫,高兴的不得了,抓着他,比比划划的说了半天。把疗养院发生的事恨不得一股脑全讲给他听。单荫一直接着话,就没让话掉下来过。
自从单荫回来,几乎日日都会来疗养院陪老扬吃饭。扬柳虽感到高兴,可内心深处仍藏着不安。
扬柳这段日子不怎么在小白店里多留,她有固定的时间弹琴,弹完就走。小白笑她,坠入情网,已不自知。
她没有辩解,她只是想多些时间陪在单荫身边。
这些日子,只要他接了电话,就会避开扬柳去书房,扬柳知道有些事情他不让自己知道,是怕她担心。扬柳装作自己不在意,让他安心。
新年还剩不到一个月,等单荫空了,就让他开车,两个人去备年货。
他们好久没有过年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团圆年,扬柳对这次的新年很重视,连炮竹都足足买了后备箱,这还没有放下。
单荫笑道:“你倒是挺有雅兴。”
扬柳:“过年嘛,总得热热闹闹有个人气儿才行。”
单荫:“你这架势像是把一辈子的鞭炮都买完了。”
扬柳不好意思笑道:“那就留着明年继续放。”
单荫:“放时间长了,你也不怕这炮仗响不了?”
扬柳:“不能放很久?”
“太久受潮就燃不了了,争取今年把他们都放了吧。”
扬柳笑笑,“好啊。”
距离新年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单荫突然忙了起来。晋卿约他去上海那边有个生意,他走了两天。
扬柳备好了晚餐等他刚到家,催他去洗个澡出来吃饭。
可这个澡单荫洗了很久,扬柳疑心,敲门也没开,她推门进去。见到单荫披着浴衣双手扶在洗手台,眉毛拧在一块儿。
扬柳赶忙过去扶着他,“这是怎么了?”
单荫故作轻松笑笑,“没事儿,腿抽筋了,缓一缓就好了。”
扬柳不信,“是不是腿,是不是腿没好?”
单荫:“不是,就是抽筋了,你扶我出去坐会儿就好了。”
扬柳肩膀扶着他到沙发上坐下,单荫握着扬柳的手,“怕了?胆儿够小的。”
扬柳:“我是怕,我怕你一不小心又出了什么问题?你这身子可脆弱得很。”
单荫点点头,“嗯,他将扬柳抱在怀里,我明天要去英国了。”
扬柳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脏在跳动,“什么?”
单荫一字一句道:“陈楠说人找到了,我得过去一趟。”
扬柳想要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可单荫用劲儿依旧抱着她,“你听我说,扬柳。我知道你不愿意让我去,可我一定得去。这件事除了我自己能做,没人能替我去。你也不要陪我,你如果陪着我,我会有牵绊,你在我身边,我没办法全心全意去做事。我答应你,不会开自己性命的玩笑,我也会争取在过年前回来。如果我处理不完,你就先和老扬去小白那里过年,不要等我。”
扬柳静静地靠着,“你会走很久吗?”其实她想问的是,你会回来吗?
单荫:“我答应你,不管解决还是没解决,我都一个月内会回来。”
扬柳:“好,你答应我了,你一定要回来。”扬柳又摸上他的腿,“等你回来,我陪你去复查,好不好?”
单荫:“好啊,放心,我要是残疾了,怎么好娶你?”
扬柳呵笑道,“如果是嫁你,残疾我也要。”
单荫:“如果是娶你,我不会残疾。”
扬柳笑着,“尽量回来陪我过年,陪我过我们的第一个新年。”
单荫抱着她,“好啊。”
这一晚,两个人话都不多,吃过晚饭。单荫躺在扬柳的腿上,扬柳为他掏耳朵。
单荫;“我现在可是把身上最柔软的地方交给你了。”
扬柳掏的轻柔,呵出的气息笼在他的面上,令他沉迷。
扬柳:“掏的好吗?”
单荫:“可能我老了,我竟然喜欢上这种慢节奏的事了。”
扬柳:“你终于肯承认自己老了。”
“老一点好,老人没那么多心思。”
扬柳:“老一点,就懒了,懒了就不会想新的了,是这样吗?”
单荫笑她指桑骂槐,今天他们回了老扬的房子,楼下的那个瞎子又在给人算命,叮铃铃的弄着铃铛。
扬柳:“你说那个老瞎子能算出什么?”
单荫:“人皆有命数,他在这里很久了?”
“他很早就在这里了,大概从我上高中还是初中的时候,就在了。”
“那时就瞎了眼?”
“好像后来算错了命,再没看见过。”
单荫眯起眼,又闭上再没问。
他握住了扬柳的手,停住了她的动作,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扬柳:“不是采耳吗?这是要做什么?”
单荫笑:“算命。”
扬柳一脸疑惑,“什么?”
“摸骨。”
扬柳呵呵笑起来,单荫的动作轻柔,令她着迷,沉醉在他编织的梦境中。
没有人提要离开的事情,两个人像是完成某种仪式,小心翼翼地开始,又在爆发的顶峰结束。
单荫抱着她,一寸一寸地在记住她的身躯,她的触感,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他在最动情时,告诉她,“我爱你。”
第二日很快就到了,他的车等在楼下,扬柳为他收拾好的行李就靠在门边。
她坐在客厅等着他洗完漱出来,把为他准备的早餐一并放在了箱子上。
这一天,只是一个平常的早晨,平常的街头有小贩叫卖。
单荫从浴室出来,扬柳照常为他系扣子,从下到上,单荫握住她的手。
她没有讲话,只听见单荫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两天就去和老扬或者小白一起吃吧,不要在家里做饭了。我年前再忙最后一阵子,很快回来,争取赶上过年。”
扬柳不敢抬头,只是木然点头。她平静心气,“记得再买份饼干回来,但要看好了再买。”
单荫: “我知道的,你过敏,不能吃巧克力,所以你要蔓越莓,而童韵的孩子吃巧克力的。”
扬柳笑着对他点头。
今天的日光真暖啊,扬柳额头都出汗了。单荫替她拭去薄汗,“我走了。”
扬柳:“嗯,走吧,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单荫松开她,推了门,他停了一瞬,却只有一瞬,下一秒,他出了门,他再没回头。
扬柳听着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她再听不见,她想去奔到阳台再看看他的背影。可看什么呢?他又不是不回来。
以后的日子这么长,有的是时候看,现在看多了,以后烦了要我怎么办?
她笑可有泪下来,她还是去了阳台看见了他的背影,那是他吗?他今天穿的是黑色的大衣还是灰色的,他有没有擦古龙水,他头发有没有吹干,她统统忘了,甚至连那个背影都认不出来,因为泪水已经淹没了她。可她不敢叫,她不能叫。
人人有人人该走的路,他走了,她不能拦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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