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悦刚进门，手机铃声响了，她把其余几人晾在一边，又回了院子里去接电话。成城笑她是个工作狂，成老爷子也数落闺女一两句，语气跟数落外孙徐衍没两样。
江天乐算是看出来了，整个成家，只有成城一个人懂得哄成老爷子开心。女儿和外孙在老爷子眼中都是不省心的。
成悦再进门后，目光先停在江天乐身上。上次两人碰面还是在徐衍的病房里，她记得这是她儿子大学时期的女朋友，多年前她虽没跟江天乐见过面，但知道这个女孩的那件事情让她记忆犹新。
江天乐再见到成悦，感受跟上次大不相同，如今她跟徐衍走到这一步，她跟成悦挑明关系做婆媳成了迟早的事情。徐衍一早就跟她打过招呼，说成悦这人寡淡，对谁都一样，就算对她不热情也绝对不是不喜欢她。
成悦果然连个笑容都没给江天乐，她好像天生就不爱笑。但让江天乐感到意外的是，开饭后，她竟然给江天乐盛了碗汤。
她把盛好的汤放在江天乐面前，一句话也没说。成城跟她撒娇说自己也要，她把汤勺递到成城面前，让成城自己动手。
席间，成老爷子问了江天乐一些小辈见家长的常规问题，江天乐很耐心地一一作答，成老爷子又提到自己年纪大了，言下之意有催她跟徐衍结婚生子的意思。她知道徐衍会替自己解围，就把目光投向徐衍。
“这儿有个钉子户，到现在连个对象都不找，您应该先催她才对。”徐衍把矛头指向成城。
成老爷子立刻替孙女说话：“你姐姐是家里的姑娘，不愿意嫁出去就不嫁，她爸爸都不管她，我管她做什么。我只管你这个不听话的。”
成城也赶紧接话：“我为什么不嫁人？原因你不清楚？家里的事情你操过一丁点心吗？你还好意思说我。”
“行，都是我耽误了你，行了吧。”徐衍听腻了这话，以茶代酒，装模作样地敬了成城一杯。
“听说你准备把房子卖了，这没房子怎么结婚？”老爷子又问徐衍。
徐衍说结婚后再买新的。
“家里有套闲置的房子正好离你单位不远，回头过户到你名下给你做婚房。”老爷子自然而然地交代道。
“用不着，这事我自己解决。”徐衍拒绝。
“就你一年拿这点死工资，能买得起多大的房子？人家小江家里条件也不差的，难道结了婚跟你过苦日子？”
成悦听到这话，终于给儿子帮腔了，她说：“孩子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操心。他要是连养老婆的本事都没有，您也别指着他能为家里做事情。”
“那要看怎么养，穷养也是养。徐衍他爸跟你结婚二十年，让你过什么好日子了？你还不是只有在娘家才享受到一般女人享受不到的……”
“我不需要男人养，更不需要娘家贴补。”成悦说这话时笑了，她放下筷子，坦坦荡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是只有物质才能满足人心。”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尴尬。江天乐猜测这种情况或许经常在成家上演，所以徐衍才对这个家避而远之。
作为普通人来说，无论是徐主任还是徐衍，都不能算是条件太差的男人，但若要和成家的男人比，那他们的确都不如老爷子的意。江天乐心想，还好徐衍只是个外孙，若他要是姓成，他这一生恐怕都会被老爷子抓紧在手心里。
“小丫头，让你看笑话了，我是个管不好小辈的，家里除了你姐姐，没人肯听我的。不知道你爸爸在家里是怎么教你的，你应该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吧。”成老爷子自己给自己台阶下，把话柄抛向江天乐。
江天乐笑笑，说：“孩子在大人面前总是叛逆的，长辈看小辈，不管小辈多大也都是孩子。其实每个家庭的亲子关系都大同小异的，没有不孝敬长辈的小辈，也没有不疼爱小辈的长辈。”
“爷爷您瞧她多会说话啊。”成城笑着撞了徐衍的胳膊一下，“多跟你女朋友学学。”
成老爷子被江天乐逗笑，指着徐衍说他这些年也就找女朋友这件事情做的合乎自己心意。
饭后，老爷子给江天乐一个厚厚的红包当是见面礼，江天乐正迟疑时，徐衍眼疾手快地把红包塞进她包里。
她无语又尴尬地看了徐衍一眼，还以为他是不会占这种便宜的人。成悦这时却对她说，这是老人家的心意，让她安心收着。
带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江天乐在难以描述的复杂情绪中结束了人生第一次见家长之旅。
徐衍先送成悦回家，路上成悦随口问了几句他卖房子的进展，又问他现在是住家里还是住哪里。
“两边都住。”徐衍这样回答。
成悦是个直性子，直接交代两人道：“等双方父母认可，领了结婚证后再考虑孩子的事情。”
“您突然说这个做什么，我都多大的人了，这个我还能拎不清嘛。”徐衍看了江天乐一眼，她果然神色羞涩起来。
他趁着红灯，把手伸过去挠了下江天乐的手心。
成悦哼笑一声：“我这不是怕你又刹不住车，回头再来求我替你……”
“能不提这件事情嘛，都过去多少年了。”徐衍急切地截住她的话。
江天乐一听，立马会意，顿时羞愧地无地自容。
当初江天乐疑似怀孕，徐衍把最坏的结果都打算好了。他不敢去惊动为人耿直的徐主任，便去求妇产科的妈妈帮他做两件事情。
一是照顾好江天乐的身体，无论是她是留下这个孩子还是不留。二是如果真有了这个孩子，两人结婚是势在必行，那么上江家的门去“提亲”这件事情，他还需要成悦替她保驾护航。
成悦永远都记得她儿子当年那幅诚惶诚恐又一脸担当的样子，他说起自己差点“翻车”的事情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言语中只是疼惜女孩子。他说了一千种最差的结果，在自己妈妈面前一边着急一边盘算的样子既像个懂事的大人又像个幼稚的孩子。
他当时说：“妈，从小到大我都没求过你什么，您就帮我这一次吧。我真不好意思一个人去她家里见她父母。而且她脸皮薄，家里管得也严，怕是要被她爸爸骂死的，有您在，她爸妈多少会留点情面的。”
成悦问他：“真要有了，你们想生，拿什么养？你研究生不读了？”
他说，他都听她的。但是她真要把孩子打掉了，他肯定会自责一辈子。
成悦当时看他那个样子，都不忍心告诉他，怀孕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他所有的忧虑都未免太早。同时她又为自己的儿子是这样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感到高兴。
她在妇产科这么多年，见过许多没有责任心的男人，当时二十一岁的徐衍能做到这样，实属难得。
“好了，反正你们俩也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成悦适时地收了话尾。
自始至终，江天乐都微低着头想找地缝钻进去。直到成悦下车后，她才气呼呼地把自己的包扔在徐衍的身上，又大骂了他几句来发泄情绪。
“多大的人了，还害羞？”徐衍没急着开车，反倒熄了火。
江天乐后悔道：“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当初你就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妈。你让她怎么想我啊，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多丢人啊。”
“丢什么人？隔了这么多年你还不是跟了我。再说她跟我爸也是未婚先孕，况且我们俩又没真弄出个孩子，我们比他们当年保守多了好不好。”
“你还有脸说？”
“行啦，我们现在都是持证上岗的人了，修成正果不就行了，往事有那么重要吗？”
江天乐仍是气鼓鼓的，她觉得这关乎一个人女孩子的脸面问题。
“别生气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徐衍又劝道。
“没胃口，别惹我。”
“那我跟你说件高兴的事情？”
江天乐不作声。
“我们单位有个下级公司要投一个新项目，明天我得去招标现场，你猜来招标的都有谁？”
江天乐正经看着徐衍，让他继续说。
“你就别为你那工作犯愁了，谁敢欺负我老婆，我会替你欺负回去。”
江天乐看徐衍这神色，还真有点做小领导的气派了。她啧声道：“你老婆没这么好欺负，也没人敢欺负我，你别一升职就急着出头。”
徐衍“呵呵”两声，笑而不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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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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