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做咸鱼的心态,江天乐这个班上的寡然无味。她甚至刷起了招聘网站,把自己的简历修修补补,打算重新放上去。
快下班的时候,她刷手机刷到徐衍刚发的一条朋友圈。一看就是他单位要求转发的,是一篇公文性质的企业内新闻,主要描述了今天新项目的招标会。
不出意外,江天乐在其中几张合照中看到了郑铎的身影。
养老地产作为地产产业结构中的一个亮点,现在官方也想介入分一杯羹。徐衍他们企业的某个下属单位正在进行混改,将新成立的养老地产公司的股份分成三份,私企和当地政府都将参股。郑铎是作为私企企业主代表来参与竞标的。
这个项目投资不小,是官方看重的试点项目。整个项目除了地产,还涵盖养老院、医院以及老年人康复中心。江天乐大致看下来,以郑铎公司的实力和经验,他的确适合加入这个项目。
江天乐这会儿才开始想,徐衍所谓的“替她欺负回去”是何意。她稍微评判了一下徐衍目前的职位和他拥有的权力,断定他尚且给郑铎使不了什么绊子,况且徐衍不是个喜欢滥用职权的人,更不屑用这样的方式跟已经不构成威胁的“情敌”交锋。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她的领导竟换了副嘴脸跑来约她一起吃晚饭。
平白无故的饭她可不想吃,她问理由,领导说是要安排新项目给她做。
“郑总公司的案子找到合适的人接手了?”忽然间,她说话都有了底气。
“你还不知道吧,就在下午的时候,郑总把二级公司分管跟我们对接的负责经理撤了职,那边的领导很快就敲定了新的对接人,人选是你后来推荐的隔壁组的吴蔓。”
江天乐诧异不已,却没太表现在脸上。最终她没跟领导去吃这顿饭,找了个理由推掉了。
她和沈汀约了去吃日料,约完才想起来忘了问徐衍晚上来不来找她。徐衍一天都没声音,她想着这件事情多少都跟他有关系,想了想,决定等他自己先来邀功。
吃饭时,沈汀提到她要去北京学习的事情,藏不住话,说濮嘉宁下周也要去北京参加一个面试。
“他真打算回国发展了?”江天乐问。
“是吧。”
“是吧?”江天乐学着沈汀的语气拍了拍她的脑门,“你是真去学习还是单纯想去看濮嘉宁?”
沈汀推开她的手:“少管姐姐的事。”
“我就是想给你提个醒,他失恋,你陪着,你把他当在乎的人,他心里呢?你们要是挑不破这层关系,最终受伤的人只会是你。”
“我还怕什么?我一早就知道他不会多喜欢我的。他要是喜欢我,我至于能盼到现在?”沈汀像是自我安慰,又说,“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成全我自己,你跟徐衍重新来过不也是为了不留遗憾嘛。”
江天乐见她想得通,也就不再相劝了。她觉得沈汀每次都得守着时差等濮嘉宁的消息,是一件挺辛苦的事情,可沈汀甘之如饴。
就好比沈汀觉得她和徐衍这一遭要是还不能成,那第二次分手会彻底损耗掉她的元气,而她也浑然不怕。
成年人做选择之前确实该权衡后果,可爱情的选择向来不那么好做。如果感情里少了点一时冲动,只剩下理智,那这样的情感未免显得过于程式化。
“焦梓和谢博航怎么好久都没声音了?”江天乐问沈汀。
沈汀笑一下:“可能忙着造人吧。”
恋爱、结婚、生子,按部就班的人生目前只有这一对在顺利进行。
前几天胡楠依跟江天乐谈到结婚的仪式感,说没有婚礼的婚姻总归少了些什么。江天乐对此没发表任何意见。她私心想,就算她和徐衍未来的婚姻旅程会变得正规,那她也大概率不会举行婚礼。
看到胡楠依精彩的生活因为突如其来的孩子而变得枯燥、繁琐且单调后,她的恐育心理反反复复,最终停在一个理性的卡口。
她越来越渴望能自由地选择人生,不把世俗标准作为衡量自我成就的准则。她庆幸目前拥有着徐衍为她营造出来的轻松婚姻状态,想得远的时候,她会本能地做一个可怕的决断,如果未来她的婚姻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她或许大概率会选择回到原点。
她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思维惯性般的剔除了爱的因素。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就是她这些年所谓的独立心灵成长。
郑铎在很晚的时候给江天乐打来一个电话,起初在电话那头沉默,隔了十多秒,才问她:“发生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江天乐一开始没听懂,后来懂了,反问他:“所以这不是你的意思?”
“如果你觉得我是这种人,我无话可说。”
江天乐沉默片刻后,说:“好在我什么也没问过你,你就权当我没有误会过。郑总,我推荐给贵公司的人能力不会比我差,希望你们合作愉快。”
“我以为你说结婚是骗我的。”郑铎仿佛没听见她上一句话。
“我从来不骗人。”
“好。”郑铎说了这个字后就挂了电话。
气温陡然降下来几度,江天乐听见外面有风声,去到小天台上乘凉。她边吹风边猜想徐衍今天到底跟郑铎说了什么。
她在心里模拟了好几个场景,但依然想不到徐衍当时的行事作风。
徐衍此刻被困在一个酒局上,领导知道他身体不好,并不劝他酒,但也不许他提前离席。他漠然地看大家打着官腔,开着并不好笑的玩笑,时不时看看手机,江天乐只在一个小时前问过他什么时候回家。
上午在会场外,他的直属领导跟他介绍郑铎时,极尽吹捧。同样的,跟郑铎介绍他时,直接把成老爷子的名号往外搬。
郑铎看他的眼神很是玩味,带着商人的刁钻和猎人的敏锐。他当时就在想,这个男人在面对江天乐时又是怎样的一幅嘴脸。
那些天,他们两个男人执着且幼稚,等在同一个女人家楼下,各有各的盘算。他在做一个很漫长的决定,想要孤注一掷探探她的心,他猜测这人是被拒绝,同样也在做最后的心理斗争。两人都没有向前一步,以至于心大的漏风的女主角压根没发现这一幕。
从前江天乐会仗着有别的男生喜欢她,百般在他面前任性,她会用自己的小聪明让他产生他可能真的会失去她的错觉。他偶尔会相信她的“谎言”,征服她的方式简单粗暴。她要的其实一点也不多,只要他一颗心能扑在她身上,不见面的时候时刻能被她找到,见面的时候对她热情一些浪漫一些。
郑铎是他唯一看到的江天乐有实质性情感接触的异性,他承认,他慌了。男人的爱情智商进化的比女人慢,他们很容易就被激起斗志。当他看到郑铎带着满身经验靠近许久未恋爱的江天乐时,唯恐江天乐会一时脑热被吸引。
最开始他手足无措,说过一些难听的话,做过一些幼稚的举动。后来他找到筹码,才突破内心的防线。他庆幸江天乐没有真的拿他跟郑铎比,而是拿他跟过去的徐衍比,他更庆幸江天乐跟他一样长情。
他似乎赢得不费吹灰之力,特别是在江天乐眼中,他几乎不战而胜。他只好提醒自己骄兵必败,哪怕是领到结婚证的那一刻,他也没觉得这就是定局。
江天乐变了,她懂得换位思考,懂得听他把话说话,更懂得给他说话的机会。当然,她也学会了把“不在乎离婚”几个字说的云淡风轻,他把这句话听进耳朵里,嘴上不在意,心里却像挂上一记警钟。
她曾经是个吵架吵得再凶都不会说分手的姑娘,好像这辈子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他不要她。果然人都是会成长的,越长大越会发现没有谁离开谁不能活。现在诚惶诚恐的反倒变成了他。
郑铎朝他伸手的时候,他回以同样的礼貌。两人有了借一步说话的机会之后,彼此都没有剑拔弩张的气势,反倒是客气过头。
江天乐并没有直接告诉他她最近的工作受到了阻碍,但从她突然不用加班的工作状态,他也看出来了,她显然在被这个男人刁难。
他轻描淡写地提到自己的妻子,说她正考虑换工作。郑铎的神色在此时发生改变,他看着郑铎,判断他在装蒜还是真的不知情。
郑铎最终只问他:“妻子?你们俩真的结婚了?”
他自然而然地把手机里拍的结婚证的照片找出来,递过去,甜蜜地说道:“她说照片拍的不好,跟我生了好久的气。”
上面领证的日期写得清清楚楚,郑铎只对这串数字敏感。他看了好几秒钟,然后似笑非笑地说了声恭喜。
“结了婚也没必要换工作吧。”而后郑铎又说。
“也不知道是她哪个客户存心为难她,竟然让她的领导给她施压,说她要是不接这个项目,也别想接别的好项目。你也知道,她工作一向很努力,她不想接肯定有她的理由。”
“是嘛。”郑铎这两个字念得意味深长。
徐衍从来没觉得和谁说话有这么累过,换做以前,用他的话说,把结婚证甩到这人脸上这事也就结了。但他如今学会了做一个有风度的男人,他把话说的漂亮,这人也就不至于跑到成城那边去添油加醋。
“你表姐似乎还不知道你们已经结婚的事情。”郑铎果然提起这茬。
徐衍很淡定,他笑着对郑铎说:“我表姐一向关心我的婚事,这种值得高兴的事情,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亲口告诉她,给她一个惊喜。”
郑铎听懂了他的话中话,再次说了声恭喜后,先他一步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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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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