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李兰时天黑才赶回九连,向刘水生说了老黄的情况,是胃部肿瘤引起的出血。目前老黄在县医院住下,医生也给他打了止疼针,说如果出血量大,就得考虑手术治疗。

刘水生又喜又忧,忧的是老黄居然患了重病,这不知何日才能康复,但喜的是李兰时会开大卡车,能顶替老黄的工作,不然连里的这部庞然大物就无法运转了。

在这茫茫的戈壁滩里靠脚是无法走远路的,沙石路,走不出几分钟,沙砾就会进入鞋子,而且这种路走起来累,只能靠汽车通行。

万幸李兰时被分配到九连来当知青,便连无神论的刘水生都恨不得念了一声感谢老天爷。

食堂老赵也早做好了饭菜,此时李兰时一回来,大家就帮着把大桶装着的饭菜往车厢上放,还放了几桶水,前面李兰时开车,老赵和刘水生在车厢上押车。

戈壁滩上星空璀璨,夜色静谧,李兰时强打起精神,她开了一天的车,以前的车不像新世纪的车大多有助力的,几乎是纯手动,开大卡车也是需要有力气的,而且道路也不好,坑坑洼洼,李兰时只觉自己快散了架。

说真的,这时代的车对女性确实不友好,太累了。

一天开200公里就是一个男司机的极限,而李兰时一天下来也开了100多公里,除了吃过早餐,到现在肚子里还是空的。

李兰时不禁后悔在连队办公室,不应该将那杯水用来浇小草,应该一口把它喝光。

大卡车到了林格沙漠,而韩潮也翘首以盼多时,众人一拥而上,从车厢往下抬饭菜,拿了碗便拨饭菜,一个个像饿狼似的。

“喂喂喂,你们不像话啊!不像话!”老赵大着嗓门。

众人都停下来了,不解地望着他。

老赵指了指李兰时,又指了指万玲,道:“看见没?这里有两位女同志,你们应该先让她俩先打饭菜,怎么你们大男人就先抢起来了?”

“不用了,让他们先打饭菜。”万玲也累得精疲力尽,但还想展现知识青年的慷慨。

“女士优先。”韩潮笑道。

万玲着实饿了,她扎扎实实在沙漠干了一天活,头晕眼花,也不再推辞客气,拿了碗盛饭菜,先递给了李兰时,然后才给自己盛饭菜。

两个姑娘挨着车轮子坐,背靠在轮子上,年轻的面庞上都有疲色。

“很累吗?看你的脸很苍白。”万玲关切地问道。

“开了一天车,头都是晕的。”

“怎么开了一天车?你去哪里了?”

“送老黄去县城医院,明天估计还得去县城。”

“那也真够累,这一天你来回开车,赶紧吃饭,我去给你倒一碗凉水来。”万玲起身去倒水。

饮了水后,李兰时头脑略微清醒。

万玲扒着饭,仰望天空,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在沙漠里吃饭,一边吃,一边看星星,旁边还有一群大男人。此情此景,如梦似幻。”

“没想到你如此诗情画意!”李兰时笑她。

“你以为我只会说那些革命的话吗?哪个姑娘心里没诗没情怀?我知道我是喜欢大谈革命的道理,爱批判别人,很招人讨厌,那是因为对我们国家的热爱。”

“那你怎么看待出身这个问题?”李兰时在碗里夹起一块土豆片,这土豆是昨日的剩菜,又煮了一遍,又咸又难吃。

“我不管别人出身。出身不代表什么,当年打鬼子的也有不少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商人中也有红色的。穷人当中也有坏人,解放前我妈那村里就有一个好吃懒做的人,不孝父母,打老婆,把家里的田都给卖了,穷得一文不名,后来划了个贫农,你说这种人会是好人吗?”

李兰时愣住了,从万玲嘴里居然能说出这种话,实在是刮目相看。

“重在表现,个人表现最能反映一个人的思想。有些红五类出身的人,仗着出身好,成分好,可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

救万玲还真是救对了,前世万玲突然死亡,自己没有机会了解她,也误解了她。

饭吃完了,但活还剩一些,韩潮让知青先回连队,自己与其他老职工继续赶活。

凝视大卡车在月光下越驶越远,韩潮情不自禁又伸手按在衬衣口袋,那枚扣子微微地硌着他的手心,像有股热意从手心里流出,流到身体的血管里,越来越热。

接一趟人来回差不多耗时一个小时,韩潮是李兰时来的第三趟上车的,这时林格沙漠只剩下他与30多个连队战士。

副驾驶座上没有人,韩潮当仁不让地坐上去。

“今天你辛苦了!”

韩潮听刘水生说过李兰时开车送老黄去县城医院,得知李兰时开了一天车。

“嗯。”李兰时目视前方,眼睛又酸又涩。

“老黄生病了,这些日子就只能由你来开车,不过我打算找一个人跟你学车。”

连队里只一个人会开车是完全不行,像他们在戈壁滩里,连通外界就只能靠车,靠老黄开车把他们送出去,又把外面的东西送进来。

“好。”

韩潮挠了挠头发,李兰时惜字如金,他仔细想了想,好像李兰时和其他人说话也不多,可能她就不爱说话。

“你不问找谁跟你学车吗?”

“谁?”

还是一个字。

“祝满红,你见过的。”

韩潮考虑过,全连人都很忙,除了祝满红的工作稍为轻松一些,让祝满红来学车是最合适的,而且祝满红学会开车后,就能自己开车进货,不必有人特意开车接送她。

而且他还考虑向团部打报告,要求再配备一部大卡车,有一部大卡车专门用来运水,这样大家每天就能多用一些水。

李兰时没说话,当司机虽然累,可是吃香,韩潮让祝满红学开车,可真会为他真爱着想。

既然如此,那自己可要化身恶魔教练,谁让韩潮把他的真爱送自己手上呢。

“你不同意?”

“同意。”李兰时内心窃喜。

韩潮,等着吧,等着看你的真爱哭。

回到九连已经夜里十一点多,大家都疲惫不堪,李兰时锁好车门,将车钥匙交给韩潮转身便走。

“李兰时同志。”韩潮叫住她。

李兰时回过头,月光下韩潮抿了抿唇,又张了张,似乎要说些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兰时没催他,等他说。

韩潮伸手按向胸前的口袋,应该要把扣子还给李兰时。

可就在这瞬间他突然又不想还了,好像这枚扣子是他的一样。

他的手从胸前拿下来。

李兰时被他搞糊涂了,视线停留在他刚才按过的胸前,口袋那块地方特别脏,与其他地方形成明显对比,可见韩潮多次摸口袋。

看来口袋里装有东西,这东西要么很珍贵,要么对他很有意义。

凭他一个月六十来块的工资,也不会有什么珍贵的东西,那就是有意义的。

总不会是口袋里装的是祝满红给他的定情信物吧?

“没事了,算了,李兰时,你快回去休息。”

无语。

李兰时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潮回到宿舍,这宿舍原是他与刘水生两人的房间,后来刘水生和王兰兰结婚后,九连便另外替刘水生修了房子,宿舍就只有韩潮住了。

宿舍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还有一个柜子,其他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韩潮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连鞋也没脱,按平时回宿舍后他还要做体能训练,今日就怎么都不愿意,浑身都不想动,但这不想动并不是因为累,感觉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酥软。

他从衬衣口袋里取出那枚扣子,对着灯光看起来。

这枚扣子挺好看,但扣子也仅仅是扣子,韩潮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想把这枚扣子据为己有,居然不想还给李兰时。

对着扣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翻来覆去地看。

忽然扣子从他手里脱落,弹到了床上,慌得韩潮赶紧起身寻找。

偏那扣子颜色和他的床单颜色相近,看了半天都没找到,不在床上那就是掉到床下,急得他把床拉开,在床下又找了十几分钟,看着他眼睛酸麻还是没找到。

韩潮打开手电筒,对着地面扫雷式的寻找,脸几乎贴着地面,眼睛不放过任何地方。

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他在床脚架那里找到了扣子。

扣子沾了泥灰,韩潮轻轻吹了吹,又用手指抹去扣子上的灰尘,他正要再放到衬衣口袋里,却又走到桌前拉开中间的抽屉。

抽屉里放着笔记本,有一个小相册,小相册上放着一个红色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却是一枚崭新的军功章。

这是韩潮五年前获得的二等军功章,他视若珍宝,每日都要拿出擦拭一遍,谁都不让碰。

他郑重地将扣子放到小盒子里,与军功章并排放在一起,然后盖上盒子,最后关上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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