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时赶来时正好上一个节目结束,下一个节目是她的独舞《远古的梦》。
因为陈宝梅要用手风琴给李兰时伴奏,这次万玲便充当主持人报节目。
李兰时赤脚站在台边,手风琴声一响,她便飞快旋转着进入台子,白裙翩舞,头上的红丝巾也在旋转。
转到中间时,身子向后倒仰,似乎是喝醉了一样,后背几乎要碰到地面,但双腿却是稳稳站着不倒,瞬间掌声就响起来。
便是没有舞蹈基础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动作不是任何人都做得出来,换作平常人肯定就要躺到地上,这是完全靠腰立住身体。
在下面坐着的韩潮舒出一口气,他起先为李兰时担心,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他看着李兰时红艳的面颊,下意识去摸军装的口袋,摸到那枚半圆的扣子,他的心就好像得到许诺似的安定下来。
前几日韩潮将扣子放在军功章的盒子里,今日他又忍不住拿出来。
忽然李兰时的身子陡地而起,双手舞动起来,身子也跟着动,整个人就像一株被风拂动的柳枝,姿势虽然轻柔,但同样有韧性,不失力度。
她仅靠脚尖旋转,越转越快,白色的裙摆发出猎猎风声,双手在头顶做出花开的手势,等身子停下来时,身子一个倒翻,再一个凌空起跃,这时她的双腿跪在地面,身子向后倒去,直到后背和后脑贴在地面。
台下的众人看得屏住气息,要看她如何起来,平常人这个姿势就只能爬起来了。
可没想到李兰时的双腿没动,甚至没有靠手,头便从地面而起,几乎没有人看清她是如何站起来的,只觉有一条轻盈的白绸被风一带就飘起来。
“好好好!”
众人的手掌都拍疼了,不停地叫好。
韩潮的脸越来越红,放在胸前口袋里的扣子像一粒火种似的,在他的心口燃烧,他感到全身都像着了火似的。
张师长也在拍手,笑道:“小刘,这是刚才同时用两件乐器演奏的女知青吗?”
“是她,她叫李兰时。”刘水生颇为兴奋,李兰时精彩的舞蹈给九连争了光,他这个指导员也脸上有光。
“把文工团的同志比下去了。”
“哪里哪里!文工团的同志还是很厉害的。”刘水生用手肘蹭韩潮,示意他也和张师长说话,但韩潮完全没有反应,他看着台上的李兰时入迷了。
那白色的裙摆随着李兰时各种高难度的翻转不停地绽开花,她一人舞出盛世繁花的感觉。
只见李兰时头向仰,右脚也向后伸,然后脚尖挨着她的头顶,至此她保持这个动作。
手风琴的琴声停止了,舞蹈结束,张师长站起来拍手,众人赶紧跟着站起,只有韩潮还在发呆。好在这时候没人注意韩潮,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李兰时身上。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大家群情激涌,纷纷要求李兰时再跳一支舞。
李兰时弯腰致谢,如云彩般退出了舞台,只留给那一抹红丝巾飘荡。
陈宝梅同样满脸兴奋,上来报节目,后面是文工团的古筝演奏《渔舟唱晚》。
到下午五点钟时所有节目都演完,而这时食堂也做出可口的饭菜,女一班坐在食堂里面吃饭。
今日的晚饭是烧土豆和羊肉清汤,当然羊肉切得细得看不见,偶尔捞着一两个手指甲盖大小的羊肉。
不过能喝上荤汤,给肚子里添点油水,大家已经心满意足了。
“来来来,今天你们女一班大出风头了,给你们加汤。”
老赵喜盈盈地添汤,汤里有煮得软软的萝卜,大家伸手去夹,霎时大汤碗里的萝卜被夹光。
“班长,听说张师长要《来生愿》的歌词和曲谱,说全师的人都学这首歌。”田思甜高兴坏了,她是领唱,这份功劳她肯定最大。
“嗯,好像还说要我们班的人去师部唱。”万玲脸放光芒。
“班长的独舞把文工团的同志都比得黯然失色,以后我们女一班可以在九连横着走了。”
谢小荷的声音才落下,门前就传来冷哼声,众人看去又是陆长洁。
“不就是唱个歌跳个舞,怎么你们女一班就能在九连横着走了,敢情你们都变成了螃蟹?”
陆长洁气极败坏,女一班在五一庆典上大出风头,女二班的女知青也在嘀咕她的能力,这让陆长洁怒火中烧,把一腔怒火都撒在李兰时头上。
本来大家的能力半斤八两,偏偏有个李兰时高出别人许多,刚才她在外面还听到张师长赞赏李兰时,这让她又是嫉妒又是恨。
顿时众人都怒了,陆长洁自知点燃众怒,赶紧逃走了。
“大家没必要生气,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嫉妒我们,有人嫉妒,就证明我们优秀,我们吃饭。”
李兰时毫不在意,前世的她因为出身刻意低调,隐藏自己的技能,可重生后她需要换一种活法,那就只能是高调,高调到每个人都活在她的光芒下。
饭后众人回到帐篷,今日累瘫了,大家都倒在铺盖上。
才一会陈宝梅来了,说张师长要见李兰时,让她去连队办公室。
韩潮和刘水生都在办公室里,除了张师长,还有好几个领导,另外李兰时看见的那两个文工团的美女也在。当李兰时进来时,那两个美女都在打量李兰时。
“李兰时同志,你的舞蹈很精彩,征服了我。”张师长握住李兰时的手。
“谢谢师长夸赞。”李兰时并没感到畏惧,也没对这种赞扬感到过份喜悦,她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注意的焦点。
在赞扬中长大的孩子,她总是自信的。
“希望以后还能看到你精彩的舞蹈。”
“一定会的,我会以更优秀的作品展现给大家。”
张师长回头向那两个文工团的美女招手,道:“你俩过来,认识一下。”
那两名文工团美女也是落落大方的人,和李兰时握手,比较活泼的那位叫张婧,温婉的那位叫周若兰。
“李兰时,你跳舞太厉害了,你那些动作,一气跳十几个绞腿蹦子,我们文工团的人都做不出来。”
“这也不一定,古典舞也有参考芭蕾,凭你们的基础,练习上一个月就能做出来了。”
三人聊了几句,张师长便要回师部,送到外面的吉普车上,张婧从车窗探出头,笑道:“李兰时,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而且很快见面。”
吉普车驶入星光里,张婧的手还在车窗外挥动。
陈宝梅瞧了李兰时一眼,道:“李兰时,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李兰时答应了一声便先走了。
“老韩,老刘,我们到办公室里去谈谈。”
回到连队办公室,陈宝梅便将晚餐时女一班和陆长洁的矛盾讲了一遍。
“两个女知青班现在几乎就是敌对状态,如今女一班又大出风头,李兰时技压文工团,女二班就会更嫉妒,陆长洁的威信在女二班荡然无存,这让陆长洁无法管理女二班。”
刘水生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他咬了咬嘴唇,道:“那就把万玲调到女二班当正班长,陆长洁到女一班当副班长。”
“不行,她们怕是不会服万玲,除非把李兰时调到女二班。”
刘水生去看韩潮,韩潮坐着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什么。“老韩,你怎么说?”
韩潮还在想那飘扬的红丝巾,像雪莲花盛开的裙摆,直到刘水生叫他第三次的时候才如梦初醒。
“李兰时仍为女一班班长,兼代理女二班班长,陆长洁降为副班长,周雅琴不担任班长。”
“这李兰时会太累了,两个班都让她管。”陈宝梅迟疑。
“没办法,目前就如此吧。宝梅,你还得找陆长洁和周雅琴谈谈,免得她俩有心结,”刘水生取下眼镜,揉着印堂,他管着100多人的连队毫无问题,现在倒被二十多个女知青给难住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陈宝梅找陆长洁和周雅琴谈话后,二人也表示认可,技不如人,就只能伏首做低。
便连两个男知青班的班长,都愿意让李兰时来代理班长。
只有女一班个别人有怨言,本来李兰时就忙,时常找不到人,现在代理女二班班长,对她们的关注就分走了一半。
几天后一部吉普车向九连驶来,李兰时等人正在九连外的戈壁滩上采沙葱,吉普车在她们身畔停下。
车门打开,从里面走下两个人,李兰时定睛一看,竟然是文工团的芭蕾舞演员张婧和周若兰。
两人穿着军装,戴着军帽,身后背着行军包,手里提着装着盆子、碗、水壶的网兜,这装扮让众人都很诧异。
“李兰时,我说我们要见面的,你看我们又见面了。”张婧欢快地跑向李兰时。
“你们这是做什么?要去哪里吗?”李兰时手上都是泥沙,没有与张婧握手。
“来你们九连下放,与你们一起劳动,体验种树人的日常。”
“你们不跳舞了吗?”李兰时满脸震惊,这年代不知多少姑娘想破脑袋都要挤到文工团,这可是一份终生的职业,意味一生有保障。
“跳啊!李兰时,我是想跟你学古典舞,你可要收下我这个徒弟。”
李兰时更震惊了,张婧大概是不知道九连的环境,在这里都不能恣意喝水。她瞧着站在车门前的周若兰,周若兰没动,脸上微笑。
“你们两个都要学古典舞?”
“就我一个。”张婧回头瞧了周若兰一眼,凑到李兰时耳畔低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周若兰是为那个傻连长来的,她看中那个傻连长了。”
李兰时耳畔仿佛炸开响雷,傻连长,莫非是指韩潮?
这——
韩潮喜欢的是祝满红,周若兰岂不是跳火坑,重蹈自己前世的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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