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干部陈宝梅被任命为女知青排排长,管理两个女知青班,晚饭后陈宝梅决定和女知青们聊聊天,听听她们的想法,有没什么需求,知青们初来乍到肯定是有很多问题存在的。
这时已是夜里七点,但天还没黑,西北天黑得晚,到夏天九点都还有亮光。
此时是四月底,快入夏了。
鼻端嗅到淡淡的一缕花香,随着风一吹,那花香又没了。
陈宝梅转头一看,祝满红正端着一盆月季花从小卖部出来。那盆月季花大概是水浇得少了,枝叶并不茂盛,无精打彩,但还是开出一朵拳头大小的花。
“嫂子,做什么呢?”
其实陈宝梅比祝满红还大两岁,但祝满红是马连长的遗孀,九连的人都尊称她为嫂子。
“浇水。我走了这两三天,托韩潮给我这盆月季浇水,我看他多半是忘记了。”
陈宝梅笑起来,道:“大男人哪会养花?这不是他会做的事,前日在林格沙漠种的樟子松被风吹倒了,韩潮一直在林格沙漠里呆着重种树苗。”
祝满红哦了一声,拿起旁边的杯子抿了一口水,她先湿了湿喉咙,没咽下去,然后吐在那盆月季花里。但是水太少,泥土都没打湿,她只得将整杯水都浇下去。
“你是在用你的命养这盆花。”陈宝梅感叹。
水在金察实在是个稀罕的东西,祝满红能让这盆月季开出来花,她得省出多少水来才行。
“九连唯一的花,我不用命养怎行?”说着,祝满红抬头瞧了陈宝梅一眼,笑道:“宝梅,穿得这么整齐要去哪里?你从这里走,可不是要去见老赵吧?”
陈宝梅是去年才来九连的,炊事班的老赵一见到她便喜欢上了,托的祝满红牵线。
只不过陈宝梅对老赵无意,直到前段时间两人不知怎么就好上了。
“谁见他啊!我现在是女知青排排长,现在去和她们开个会,聊一下,了解一下。嫂子,等我回来找你说话。”
陈宝梅正要走,但祝满红拦住她,道:“宝梅,那个李兰时是什么人?我看大家都很服气她,一水地赞她好,还让她当女一班班长。”
“韩潮没和你讲吗?李兰时昨夜砍死一匹狼,救了一名女知青,全九连都知道,老赵更是对她佩服得不行。”
祝满红蹙着眉头道:“我看她不像咱们工农阶级的子女,细皮嫩肉的,哪像吃过苦的人?她这能胜任班长吗?还有她能干得了种树的活儿吗?”
“李兰时个人条件是非常优秀的,就是出身差了些,但咱们九连不讲出身,只要是个能干人就可以来。”
“我就说嘛!果然不是咱们工农阶级的子女,她八成是资本家的小姐吧?”
“你眼神可真好!”
祝满红知自己是料中了,大惊失色道:“兵团知青挑选可是很严格的,还要政审,她这出身怎么可能会让她来兵团?她是走了什么后门来的?”
“李兰时是大学生,会好几门外语,还会弹钢琴,吹笛子,这条件别说在金察,就在咱们大西北也找不出几个来。虽然她父亲是资本家,但一解放就主动把财产充公了,上面考量过才通过她的政审。”
祝满红愣了愣,半晌道:“她是资本家的小姐,会这些也不稀奇。”
声音说得很低,陈宝梅也没听清,她急着要去给女知青们开会,便道:“李兰时的个人情况要保密,因你是嫂子我才告诉你这些,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不然有人兴风作浪。”
陈宝梅急匆匆地走了。
25名女知青齐聚李兰时所在的帐篷,大家随意而坐,也没什么具体的内容,大家各抒己见,讲自己来九连的感想,也有讲对未来的憧憬。
毕竟都是年轻的姑娘,尽管环境艰苦,大家内心还是充满向往。
李兰时起了身,高声朗诵道:“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朗诵诗就像唱歌一样有韵律,把众人都听住了。
“鼓掌。”万玲率先拍掌。
众人也都鼓掌。
陈宝梅看着李兰时脸上发光,这姑娘确实有两把刷子,道:“李兰时,这是你作的诗歌吗?”
“不是我作的,是我看到的,但忘记在哪里看到的,很早前的。想到我们是来金察种树,就突然想起这首诗歌,忍不住就朗诵起来。”
这首诗歌是李兰时在老年时才看到,她当然没法说出作者,一看到这首诗,她就想起当年在金察的光阴。
“来世我要以一棵树的形状,长在戈壁滩中,生是一千年,死是一千年。”李兰时微笑。
“对。”万玲也起了身,双手作宣誓状,道:“我,万玲,从今后就是金察的一棵树,在戈壁滩中用我的头颅为大地挡荫,用我的双手撑起戈壁滩的枝叶。”
掌声又如雷响动,气氛十分热烈,陈宝梅甚是欣慰,这些女知青虽然年轻,但她们都是热血沸腾的。
帐篷外天色早黑下来,隐约传来一声狼嚎。
陈宝梅望着众人道:“连里领导今日在党支委会上讨论过了,决定给九连修院墙,这样大家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起夜了。”
“太好了。”众人欢呼。
“好,很晚了,今天我们就聊到这里,也不担误大家休息。以后大家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谈心,我可愿意与你们这些年轻姑娘聊天。”
李兰时和万玲送陈宝梅出来,外间月色很好,月亮又大又亮,星罗棋布,万玲便主动提出要送陈宝梅回家,顺便认个门,以后有事好找陈宝梅。
两个人都拿了砍刀,陈宝梅看在眼里很欣慰。
“对,以后不管去哪里,一定得带上砍刀。”
戈壁滩里的野兽太多了,除了最常见的狼,还有熊和豹子,只不过熊比较少见,但遇到了就会非常危险。
陈宝梅是一个人独居,她本是两广人,去年与丈夫离婚,大概是伤心了,就坚决要求来到最艰苦的西北工作。可没想到一来就遇到炊事班老赵,近日他俩关系突飞猛进。
石头堆的两间屋子,外墙抹了坯,里面的地面也没有整平,桌椅放起来都不平稳。
床头前的小茶几上摆着一张照片,是陈宝梅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的合影,两人长得极是相似。
“这是我女儿,十岁了。”
陈宝梅脸上露出笑意,拿出瓜子给李兰时和万玲吃,两人客气地吃了一点便就起身告辞。
月光清亮,万玲的心情说不出的舒畅,忍不住唱起歌。
忽然李兰时怔住不动,视线看着前面,万玲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只见一条鬼祟的身影正靠着墙壁儿穿行。
“我们跟上去看看。”李兰时压低了声音。
她认出来这身影正是祝满红,但天这么晚祝满红是要去哪里?而且行迹如此鬼祟,生怕别人发觉她。
李兰时猜测祝满红是要去找韩潮,她对祝满红和韩潮深痛恶绝。“如果是去找韩潮,我和万玲就逮住他俩,让九连的人都知道他俩的丑事。”
但刚这么想,李兰时又觉得不妥,现在韩潮和祝满红是男未婚女未嫁,就算他俩天雷勾动地火,别人也说不了他们什么。
万玲也认出是祝满红,这时候差不多都要睡了,祝满红出来干嘛?而且又不是去厕所的路。
“咱们快跟上。”万玲疑心马上起来。
两人悄悄地尾随在祝满红身后,隔着十来米的距离,祝满红竟一直未发觉。
李兰时感到诧异,这并不是去韩潮宿舍的路。
没一会祝满红在连队办公室门前停下,她四下张望,李兰时和万玲赶紧隐入在拐角处,然后便见祝满红在口袋里摸了摸 ,听到轻轻咔嚓一响,祝满红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了。
万玲大惊失色,低声道:“李兰时,她不会是特务吧?她潜入连队办公室想窃取机密函件吗?我必须去阻止她。”
她迫切想立功,也不和李兰时商议,奋身冲入连队办公室。
“不许动。”万玲厉喝。
办公室里祝满红正手里握着电话筒,另一只手像是要去拨电话机的转盘,忽地听到有脚步声,有人喝她“不许动”,顿时吓得她手中的话筒落下来,砰地一响砸在地面。
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荫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未查到明确出处,一说作者三毛,一说作者海子,一说作者邱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