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列车变轨的时候,车轮和轨道发出沉重的撞击声,车厢也跟着摇晃。
“诶呦!”一个列车员拿着票夹子正走着,车厢的晃动让她歪到了旁边的卧铺上,“抱歉啊,没站稳。”
薛然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窗外的景色,闻声转过头来,“哦没事儿,车太晃了,您小心点儿。”
“同志,你是从北京上车的吧?”列车员把票夹打开,核对卧铺座位,“我记得你们是两个人,另一个人是硬座。”
“对,我们是一张卧铺,一张硬座”,薛然想列车员可能是例行检查,问她,“同志,我们白天都坐在卧铺车厢,这没关系吧?”
“没关系,白天可以坐,熄灯前去硬座车厢就行。”列车员核对好,对她说,“马上到下一站,对面卧铺估计要上来人,你们别往上放东西。”
薛然突然想到一点,问道,“同志,我们能再补一张卧铺车票吗?”
列车员考虑了一下,“要看下一站的情况,等会儿我看看,有空铺就给你们补一张。”
薛然正和列车员说着,程扬端着一搪瓷缸子热水回来了。
“呦”,列车员打眼一看,这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把搪瓷缸递给这个姑娘,“这是你爱人啊?”
“对”,程扬点头。
“程扬哥,列车员同志说有机会补卧铺票。”薛然实在不想让程扬去坐硬座,自己睡卧铺。
“小伙子,我正和你爱人说呢,有空位能补,没有空位我也没办法啊。”列车员打量了一下这对夫妻,不错,真养眼。
“行,谢谢您!”程扬客气地笑着说。
列车员继续往前走了,程扬坐到薛然身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薛然摇头,“不饿,午饭吃的不少,你要是饿了你先吃。”
“我也不饿。”程扬拿出另一个搪瓷缸,分出半缸水来晾着。
薛然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有些兴奋地对程扬说,“你知道吗?我前年暑假去南京,过长江的时候,车厢还上了船。我们还会过长江吗?”
程扬微笑看她,“会,我们从武汉长江大桥过去。”
“太好了,如果是半夜过,我一定要起来看看长江大桥。”薛然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睫毛弯弯像把小扇子一样。
程扬心里被扇子轻舞的微风拂过,伸手把薛然的手握在掌中,“这一路上时间还长,一会儿你就该觉得没意思了。”
薛然脸红扑扑的,“怎么会?还有那么多风景没看呢。”
火车经过郑州的时候,上了不少人,这里是交通枢纽,卧铺车厢只有一列,没过多久,之前空的小半个车厢就差不多满了。
薛然有点着急,“要是没有卧铺了怎么办?”
“没事”,程扬倒是无所谓,“坐硬座一样的,我回北京的时候就坐的硬座。”
正在往床底下塞行李的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听到他们的话,搭话说,“你们想补卧铺啊?”
薛然点点头,中年干部说,“前面硬座车厢好几个想补的,我刚才上车时候看他们围着列车员在问,估计困难啊。”
程扬看薛然犯难的脸色,安抚她说,“没事,补不上我去硬座车厢。”
“那你早晨过来补觉。”薛然有点心疼地说,程扬说好。
中年干部一乐,“小夫妻感情真好,你们回老家探亲?”
“不是,我带我爱人回部队。”程扬简短地回答。
中年干部一瞧程扬,虽然是便装,确实是板板正正的军人气质,比刚才还热情,“原来是个解放军同志,你们是新婚?”
“准备到了部队办手续。”程扬礼貌地笑了一下。
“呵,恭喜恭喜。”中年干部乐呵呵地说。
程扬笑着说,“谢谢。”薛然抿着嘴笑,转过头继续去看风景。
火车在宽阔的田野上缓缓驶过,窗外渐渐出现了群山,半夜经过长江大桥的时候,薛然专门爬起来从车窗往外看长江。他们从中转站下车,换了另外一辆火车,继续南下,三天后抵达了终点站福建某市。
“还需要坐长途汽车到县城。”程扬和薛然拎着行李袋,一边出站一边说,“汽车站就在旁边。”
南方比北方潮热了许多,薛然好奇地看着和北方迥异的景色,“那是什么树?”
“是榕树”,程扬顺着她手指看,“这边到处都是这种树。累不累?”
“不累。”薛然笑了笑,程扬看她一脸的疲惫,没有再说什么,想着赶快坐车回去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上了长途车,薛然就靠着程扬睡着了,颠簸了几个小时,他们终于到了离部队驻地最近的县城。出了汽车站,程扬正想着再去买汽车票,往驻地所在镇去,就听到有人边喊他边朝这边跑过来,“营长——程营长——”,是小林。
“小林!”程扬见到他很高兴,“你怎么在这儿?”
“团里的后勤车来县城办事,教导员让我跟车过来,看能不能碰到你,看我运气多好!”小林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程扬想起来,走之前跟王海生说过计划哪天回来。这个王海生,嘴碎点就碎点吧,人靠谱。
小林忙着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行李袋,这才看到走在后面的薛然,安静地朝他笑。
“这是……嫂子吧?”小林笑着对程扬说,薛然登时闹了个大红脸,“真让教导员说着了,营长领着嫂子回来了。”
程扬介绍道,“小然,这是林志强,我们营的通信员。小林,这是我女朋友,薛然。”
薛然微笑着打招呼,“你好。”
“你……你好!”小林算是开眼了,原来大城市的女孩子是这样的,又漂亮又大方,像文工团的团员似的,会跳舞的那种。
“走吧,嫂子,后勤的车离这儿不远,咱们坐车回去。”小林不管程扬手里的行李了,殷勤地去接薛然手里的行李包。
程扬看着好笑,“小然,让小林帮你拎一下吧。”
薛然把包递给小林,腼腆道谢。三个人一起去找团里的后勤车。
部队的卡车里面装了不少杂七杂八的物资,顶上蒙了一层军绿色的篷布,车后斗很高,薛然站在下面看着就犯难。
小林和驾驶员热情地让她去副驾驶坐,薛然看向程扬。
“你们坐前面。”程扬说,“我和你嫂子坐后面就行。走吧,小然,我扶你上去。”
“好。”薛然立刻跟着程扬往车后面去。
“嫂子看着脾气挺好”,小林跟驾驶员坐进驾驶室,开始讲小话,“我们营长说什么是什么。”
驾驶员也爱八卦,“你们营长脾气那么大,再找个脾气大的,那不天天在家打架。”
“小点声”,小林不满地说,“我们营长是要求严格,不厉害点能镇得住那帮孙猴子吗?”
“我们营长就脾气好”,驾驶员嘿嘿笑了一声,“还经常给我们发烟呢。”
“工作性质不一样。”小林回了一句。
“呦!还给我拽上洋词儿了!”驾驶员跟他斗嘴。
“小黄!”后车厢里响起了程扬的声音,他高声喊了一句,“一会儿开稳点,你嫂子晕车!”
“哎!”驾驶员小黄也高声回他。
“还挺疼媳妇。”小黄小声跟小林八卦。
往镇上的路不好走,颠簸地很厉害,薛然头晕地要命,程扬给她在手臂穴位上按摩,“要不要喝点水?水壶里有水。”
薛然难受地摇头,“不喝了,感觉喝了会吐。”
程扬没别的办法,又帮她按摩太阳穴,“你靠着我睡吧,睡着了就不晕了。”
薛然听话地靠在他身上,程扬揽住她,“睡吧,一个小时就到了。”
抵达部队驻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程扬推了推薛然,“小然,醒醒,我们到了。”
“到哪儿了?”薛然惺忪地睁开眼,有点懵。
“到部队了。”程扬帮她理了理额边的头发,拉她站起来,薛然才醒过神来。
小黄和小林下了车,绕到车后去接行李。程扬率先跳下来,薛然站在车边看高度,程扬知道她不习惯,“没事,你往下跳,我接着你。”
薛然迟疑了一下,冲着程扬跳下去,程扬一把搂住她,放到地上。
小黄朝小林挤眉弄眼了一下。
薛然抬眼看向这里,像是半岛一样,吹来的风卷着海洋的味道,部队的营房灰扑扑地立在一片荒野里,远处有人排着队整齐地走过,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和严肃。
小黄还要把物资拉到后勤处去,程扬从一个行李包里拿出两盒烟,递给小黄和小林一人一盒,“从北京带的烟。”
“好嘞!”小黄嘿嘿一笑,“咱也能沾光尝尝北京烟。”跟薛然招呼了一声,笑嘻嘻地走了。
小林高兴地把烟塞进口袋里,瞧瞧地上的行李包,“营长,这些包放到哪儿?”
“走,先放到我宿舍里去。”程扬和小林两个人把行李拎起来,看到薛然呆呆地望着远方隐隐约约的大海,喊她,“小然,走了。”
“程扬哥,我看到海了!”薛然彻底清醒过来,兴奋地拍他的胳膊,“你看到了吗?大海!”
小林在旁边笑得打跌,“嫂子,咱们就守着海,天天都能看。”没想到首都来的姑娘这么淳朴,他一直笑,眼睛瞟到程扬看他,立刻止住了笑。
程扬柔和地说,“这里就是海边,你想去,明天我们去海边看看。”
小林惊得悄悄吐舌头,乖乖,这还是我们营长吗?怎么去了趟北京,换了瓤子了?
“好!”薛然眼睛亮晶晶地看他,再看小林的模样知道自己大惊小怪了,有点不好意思,从程扬手里接过一个包,和他们一起往营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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