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阿姨正在和程汉生念叨,“还好小然不是小菲那个性子,小菲就是脾气太大,我看也就淮北受得了她。以前梦桥就说,小菲随她姥姥,脾气大架子大,在家老大老幺都得让着她,估计这回在厂子里受了罪了,唉……”
“没事儿瞎念叨什么”,程汉生坐在沙发上喝茶醒酒,“别让人家小然听到了,你背后嚼咕人家姐姐。你儿媳妇是小然不就行了?程扬脾气不好,人家小菲还没嫌弃呢。”
“我就是看着程扬脾气大,得找个性子软的,小然跟他多般配。”叶阿姨欣慰地说。
“那你可得跟程扬好好说说,好好管着自己的脾气,小然比他小,脾气比他好,最后可不能受他欺负。”程汉生坐直身子,有点着急地说。
“看你说的,我肯定嘱咐。再说,程扬就是性子冷了点,又不是随便乱发脾气”,叶阿姨白了他一眼,“程扬从小就讲理,没犯过混。”
“行行行,你儿子好,你儿媳妇也好,你满意就行。”程汉生喝得有点高,揉着额头说,“我得去躺着了,淮北可真能喝。”说着上楼回卧室了。
等到程扬和薛然回来,叶阿姨拿出一个活期存折,递给薛然,“小然,这里面是我们给程扬结婚存的钱,一共是一千块钱,现在交给你了。”
薛然吓了一跳,推给程扬,“阿姨,别给我,让程扬哥拿着吧,我平常也用不到什么钱。”
程扬正在喝茶,存折就被塞到了手上,无奈地看看亲妈又看看薛然,“妈,这钱你们自己留着吧,我有工资有津贴,工作这些年存了八百块钱,到时候我把钱都交给小然,再说我们真花不着。”
“不行,这本来就是为了你结婚存的,我也算完成了一个任务。”叶阿姨把存折塞到了薛然手里,“小然,以后你管着钱,每月给他几块钱零花就行。”
程扬哭笑不得,对薛然说,“小然你就拿着吧,以后可别克扣我的零花钱。”
薛然没办法,只好收了。
叶阿姨又拿出了她列的单子,“你们明天就去百货大楼,赶紧去买。”
程扬看到这张单子就头大,“明天还得去小然学校拿介绍信,回来就去。”
第二天开好介绍信,程扬和薛然商量了下,还是去百货大楼看看。大楼里不少外地来京的人,柜台前人头攒动。
“买点奶糖吧?”薛然提议说,“多买点,回去给你们战友吃。”
“等会儿再买”,程扬拉着薛然往楼上走,“先给你买块手表。”
“不要了吧”,薛然觉得手表太贵了,她凑到程扬耳朵边说,“我有一个小怀表,我姥爷给我的,他说里面镶了一颗真钻石,我姐不知道。”
程扬被她的声气吹到脸上,酥酥麻麻的,轻咳了一下说,“那不方便,还是手表方便,走吧,听我的。”拉着她就走。
“哎!这不是那位解放军同志嘛!”擦肩而过的一个人喊道,程扬和薛然回过头,看到一位大姐满面笑容地对他说话,“小伙子,咱们一起坐火车来的,你忘了?”
程扬认出来了,是火车上那位中年大姐,“这么巧,您也来买东西啊。”
大姐和另一个大姐做着伴,她热情地说,“北京这么大,居然还能碰到你,真是太巧了!”她看到这个小伙子握着姑娘的手腕,有点意外有点可惜地说,“这是你对象啊?还真是回来结婚的。”
程扬微笑说,“是我未婚妻,我们来买结婚用的东西。”
大姐瞧了瞧这姑娘,姑娘也礼貌地朝她一笑,两根乌油油的麻花辫,白色的圆领衬衫,蓝灰色的布裙子,穿得和别人也没啥差别,就是看着特别好看,像雨后的月季花,清艳艳,水灵灵。
“这姑娘真俊,你俩挺般配。”大姐称赞道,“恭喜啊!”
“谢谢您”,程扬客气地说,“大姐,我们先走了,回见。”
程扬和薛然跟她告别了一声,上楼去了,大姐还站在原地看他们背影,另一位大姐好奇问,“这是谁啊?”
“嗐,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想介绍给小芳的那个当兵的,火车上那个。我还以为他糊弄我呢,说回家来结婚,敢情是真要结婚。”
“啊?就是他啊,长得可真俊,我还说你怎么路上随便拉一个就要介绍给小芳。唉,可惜了。”
“看人家俩般配的,估计早就认识了。别想了,再给小芳找好的。”
薛然边走边歪着头问程扬,“未婚妻?”
“不是未婚妻,那是什么?”程扬低头看她,嘴角噙着笑。
薛然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哦了一声,快步往前走。
程扬拉着她手腕,问她,“哦什么?没别的话?未婚妻?”
薛然脸颊红红的,顾左右而言他,“不是去看手表吗?快走啊。”
程扬笑着张开手握住了她的手,又紧了紧手指。
他们挑了一块上海牌女式手表,银色的表盘、棕色的表带,薛然试戴在手腕上给程扬看。
“好看”,程扬抬头问售货员,“同志,这表多少钱?”
“120块,你们有手表票吗?需要凭票购买。”
“有”,程扬准备从口袋里拿钱和票。薛然扶了他一下说,“太贵了,有没有便宜点的?”
“其他都是男式的,女式只有这一款”,售货员响亮地说,“女同志还是戴女式表,这款没多少了,特别紧俏。要的话,我开个单子。”
程扬对售货员说,“同志,麻烦你开单子吧,我们就要这块。”售货员笑着答应,拿出单据来写。
程扬准备拿着单子去收银柜台付钱,看薛然在摘表,说道,“我去付钱,你戴着别摘了。”
薛然抬眼看他,眼波如水,藏着笑意,“嗯。”
售货员瞧着程扬去收银柜台,笑着问薛然,“同志,这是你爱人啊?长得可真精神。”
“是……我男朋友,我们快要结婚了。”薛然腼腆地回答。
“怪不得。这女式表刚来没几天,马上就断货了,你们真买着了,正适合结婚戴。”售货员笑着说道。
他们临出门的时候,叶阿姨把清单硬塞在了程扬的口袋里。买好手表,程扬想了想拿出单子看,“枕套、床单、被面要么买一套,暖壶、脸盆、收音机这些就不买了,不好带走。”
“不用了吧,这些都有现成的。”薛然觉得没必要。
“买一套新的,到时候布置新房用。”程扬有心逗她,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薛然果然脸颊泛起红晕,见程扬很正经的样子,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羞涩,“那就买呗。”
程扬忍不住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笑道,“脸皮真薄。”他太喜欢逗她了,看她又羞涩又装镇定的样子真好玩。
薛然把他手推开,左右看了看,嗔道,“解放军同志,请注意影响。”自顾自地往前走了,程扬紧追上去。
两人买好东西回到程家,又被叶阿姨埋怨了一通,这也没买,那也没买,“怎么不给小然买一身新衣服?”
“买了一块布料”,薛然赶紧拿出来给叶阿姨看,“您给我做一身吧,我看那些卖的衣服全都没您做的好看。”
叶阿姨打开布料看了看,算了下尺寸,能做一件上衣和一条裤子,又问程扬,“你们车票是周三的?”见他点头,“那来得及,我这几天就做出来。”
“阿姨,我在旁边看着学学行吗?”薛然问她。
“那怎么不行?”叶阿姨拿着布料往薛然身上比划,“你肯定一学就会。”
后面几天过得飞快,似乎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准备、要去做,程扬还抽空去看看同学战友,还要打包行李。临走前一天,叶阿姨突然想到,程扬和薛然还没有拍一张合照。
“快去拍!”叶阿姨吃好早饭想起来的,急得不得了,“这事儿怎么忘了!照片洗出来要好几天,我得给你们寄过去了。”
“我们到了部队拍也行吧?”薛然疑惑地看向程扬,“那儿没有照相馆吗?”
“在县城。”程扬想了一下,“还是在北京拍好寄过去,县城拍的没有北京拍的好。”
“来得及吗?”薛然问。
“没事,结婚证上不需要照片。我们自己做个镜框,把照片挂起来。”程扬吃完了,放下筷子说道。
薛然受不了程扬带着笑意的眼神,没理会,站起来说,“吃好了吧?我收了啊。”
“别啊”,程扬又拿起筷子,笑着假装去夹咸菜,“饭都不给吃饱,谁家媳妇这么小气?”
薛然羞恼地瞪他,伸手把他的筷子和碗拿走了。
叶阿姨在厨房刷碗,回头看他俩斗嘴,偷偷地笑。
终于到了离家的时刻,薛菲和陈淮北又来到了程家给他们送行。
程扬和陈淮北正在从楼上把行李拎下来,叶阿姨给他们准备了些路上吃的东西,让程敏帮忙装进饭盒。程汉生招呼刘辉进来,今天还是他开车送程扬和薛然去火车站。
“姐姐,不用送去车站了”,薛然拉着薛菲的手说,“这些东西我们拿得了,是卧铺车厢,人少。”
薛菲总觉得还有什么话没嘱咐妹妹,反复说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别睡得太死,路上转车的时候看好行李,钱都缝在衣服里了吧?”
“缝好了,放心吧,我又不是没出过门。”薛然安慰姐姐。
“你那叫什么出门啊,就是暑假去了趟南京,我把你送上车,大哥去站台上接你,还托人家去出差的路上照顾你,一点心都不让你操。”薛菲开始唠叨她。
“有程扬哥啊,他说他操心,我跟着他就行。”薛然理所当然地说,薛菲心里一阵腹诽,真是女生外向,这就说什么听什么了。
“菲姐,放心吧,我看好小然,不让她乱跑。”程扬拎着行李经过的时候,插了一句。
“谁乱跑了?”薛然不满地说,“我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儿。”
薛菲看出来了,他俩朝夕相处了这七八天,没刚开始那么客气了,撇了撇嘴,还行吧,算程扬这小子上道。
行李放上了车,人也坐上了车,刘辉发动了吉普车。薛然爬在车窗边,依依不舍地看着车外的人。
“走吧”,程汉生挥挥手。程敏挎着叶阿姨的胳膊,有点想哭,“小然,记得给我写信!”
薛然胡乱点点头,强忍着泪,看着家人们一点点地抛到身后,姐姐掏出手帕在擦眼泪,姐夫把手放她肩膀上轻拍。
程扬握着薛然的手,拿出手帕递给她。
火车站依旧熙熙攘攘,刘辉把他们送到进站口,程扬和薛然谢过他,握手告别,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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