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程望星照常早早来到教室。
余小桐灌了水回来,眼里有异常的兴奋:“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班换物理老师了,那个老秃驴被换去教15班了。”
“他怎么会被换了,换应该也是他主动要换的吧。”
“哎呀,这些细枝末节就别纠结了,你知道吗,我听说新来的物理老师是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好期待噢。”余小桐神采奕奕。班上其他人也像余小桐一样,或好奇或期待。
程望星倒是无所谓这些,对于她来说,换成谁都一样。
前几天换了座位,程望星坐在靠讲台的第一排。下午,距第一节课还有五分钟上课,班上有人难掩好奇地看向走廊,不知是不是被其他人的情绪感染了,程望星难得心中起了几分好奇,微微向后扭头,向走廊望去。
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人抱着的物理课本、教案和扩音器,那人不缓不急地从走廊的另一侧向这边走来,窗台和墙挡住了一部分视线,让那人的身影时隐时现。
第二眼,看到的是淡蓝色的polo领T恤,
待到第三眼时,那人已走到门边,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平添了几分朦胧。她走进教室,程望星这才清楚的看见了她。
微卷的过肩长发,眉目如画,一副无框眼镜,添了淡淡的严肃与凌厉,T恤领口上的每个扣子都被一丝不苟地扣好。
她拿起粉笔,在其中一块黑板上写下了不大不小的“喻景若”三个字,接着转过身,说:“我姓喻,不出意外的话会教你们到毕业。希望大家课上积极回答,我比较喜欢活跃的课堂。”
喻景若戴上扩音器,翻开书开始讲课,她的声音很好听,程望星想到了淙淙的流水,她的一字一句就像不急不缓的溪流一样,到耳里,到心里,绕口的定理从她嘴里念出变得格外动听。
不知不觉,程望星竟然认认真真地听完了一节课。
下课铃响了,程望星准备关上笔记本,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压住了她的笔记本,指着一处说:“这里记错了。”
程望星的眼神顺着这只手向上,正望进了她那双平静的眼眸中。
喻景若往后退了几步,转而指着黑板上的一处,“看这里,小程同学。”程望星依言看着黑板上她指着的那一处,正是自己笔记上记错的地方。
喻景若见她望向黑板,垂手拿着书和教案走出了教室。
程望星拿出下节课的书,忽然听到余小桐斗志满满的说:“我觉得我对物理重燃热情了。”
自从喻景若来教他们班后,物理课上不再像以前一样死气沉沉,课上总有人积极地回答问题,每次下课也总会有几个同学跑去问题,班上大部分人学习物理的热情变高了,但程望星恰是那小部分人中之一。
她总是沉默的,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上课时很少抬头,从不主动回答问题,下课也不会和其他人闲聊。
这天课间,教室后面闹哄哄的,一群人聚在一块聊天。平时这种闲聊,程望星从来不去听,但今天他们在聊的是跟喻景若有关的。
“诶,你们知道吗,喻老师是H师大毕业的,刚毕业就来教我们了。”
“真的假的,H师大,名牌大学啊。”
“她是有真才实学的,不像之前那老秃驴,只会吹牛。”
“我觉得她漂亮是漂亮,就是不苟言笑,像书里写的那种‘冷美人’。”
……
程望星不由自主地听起他们的闲聊,手中的笔一下一下的转着。
喻景若今晚在6班有晚自习,榆川中学一晚是老师讲课,二晚从晚上八点到十点,是老师在班上监督学生自习。二晚结束,喻景若出校门后,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她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开车差不多15分钟。经过一个巷口时,她突然停住了。
五六个女生聚在昏暗的小巷子里,不知道在围着什么。为首的女生恶狠狠地说:“你以为转了个学校我们就找不到你了吗?你和我们是一类人,烂鱼烂虾就应该待在泥巴里,转到榆川中学以为自己就能跃龙门了,嘁,私生女。”
听到“榆川中学”,喻景若皱了皱眉。
“怡姐,直接动手吧,她书包里没钱。”旁边的一个女生不耐的说。突然,一阵玻璃的破碎声在这静谧的夜中尤为清晰,“几天没动手,你胆子变大了,程望星。”被称作“怡姐”的女生吼道。
那几个女生像是要动手了,喻景若站在巷口,厉声说:“你们在干什么,我报警了。”那几个女生听到“报警”两字脸色一变,立马散开跑了。
喻景若步子加快走到程望星身旁,问:“你怎么样?”
眼前的女生头发有些乱,遮住了半边脸,左手紧紧抓着一个碎啤酒瓶,黑色的书包被扯开丢在一旁,书和习题册散落一地。
程望星似乎此时才放下了心,左手一松,啤酒瓶掉在地上,发出“刺啦”一声,
“我没事,谢谢。”饶是极力克制,声音仍有一丝颤抖。她走到一旁,将散落的、沾上灰尘的书重新放进书包里。
巷子里有些暗,喻景若点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帮她捡起一本本的书。此时打开手电,喻景若才发现她的左手鲜血淋漓。
喻景若严肃的说:“你家长电话多少,你左手受伤了,得去医院。”程望星拉上书包的动作顿了顿,
“不用去医院,不用找家长,用碘伏擦擦就没事了。”
喻景若微蹙着眉,不容拒绝的说:“我带你去医院,我是你的老师,听我的。”程望星刚才一直低着头,现在才抬起头看她,有些讶异,“喻老师?”
刚才头发挡着没怎么看清,程望星抬起头喻景若发现她的额头和嘴角处都有大块淤青。喻景若心中担忧,带着她上车。
“系好安全带。”喻景若嘱咐道。程望星几乎没坐过副驾驶位,捣鼓半天也没能系上安全带。
喻景若有些无奈,微微侧身,拉过安全带,“咯噔”一声扣上。程望星别过头,看向窗外。
很快到了医院,医生把扎进掌心的玻璃一点一点取出来,程望星一声不吭,惟有抿到发白的唇证明了她此时是极痛的。
喻景若的目光落到她的伤口上,又落到她隐忍的侧脸上。
“医生,这种伤口如果没来医院,只用碘伏擦擦可以吗?”
“当然不行,严重的话会继发感染的。”医生严肃的说。程望星听到喻景若与医生的对话,知道她是故意这么问的,脸上不由得阵阵发热。
从医院出来,喻景若开车把程望星送回家。车里,喻景若的脸在街上灯光的照映下明明暗暗。
“喻老师,谢谢你,我后面会把医药费还给你的。”
“那些人经常堵着你找你要钱吗?”喻景若问。
“我中午一般不回去,今天晚上回去晚了一些,所以被堵住了。”听到她这么说,喻景若明白了,平时回去得早就避开了,看来是每天晚上都找她。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
车停在巷子口,程望星对她说:“穿过这个巷子就到了。”说完,程望星低下头,背着书包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闻言,程望星停下了。
“跟你父母说一下,为安全起见还是要来接你。”
程望星眼神黯了几分,闷声说:“我一个人住在这。”
在这周边租房的大多是家长来陪读的,喻景若没想到她是这种情况。
喻景若沉吟片刻,温声说:“这里离学校不远,我每天回去也要经过这段路,以后每天晚上放学我陪你走这段路。”
程望星眼睛微微瞪大,看到她神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这…”
看到程望星似乎有些纠结的样子,喻景若温柔的笑了笑:“回去吧,小程同学。”程望星又低下头,快速地走了。
她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巷子里,隐于黑暗之中,喻景若收回目光,无声地叹了叹气,开车离去。
程望星回到出租屋,锁好门,坐到椅子上,把书和习题册拿出来,用纸把沾上的灰尘擦拭干净。写了几面习题,一看钟,已经是12点半了。
洗漱完后,程望星躺在床上,闭上眼,那温柔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
一般情况下,如果老师当天没有晚自习,是不用待到晚上10点多的,喻景若做出这个决定,意味着她以后每天都要等着程望星放学才回去。
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程望星不禁疑惑,自己平时在学校里基本没跟喻景若说过话,两人是不熟的。
喻景若生得一副看起来好说话的面孔,其实是很严格的。她上课时总是严肃的,不常笑,好看的脸上时常没什么表情,就算是开玩笑时,也仅是微微勾唇。
程望星想着想着,突然愣住了,自己上课时总是低着头的,怎么会对她的每个表情这么清楚。
后来程望星才明白,自己早在一次次的余光之中,看了她千遍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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