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畅通无阻抵达苏州边缘小镇,季向南切身体会到童天盛所言非虚。
于是,他开启了新一轮拷问:“说,谁给你提供的路线?”
童天盛想过许多说辞,刚露出讨好笑容就被季向南的剑打回原形,“没谁啊……”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夹开剑,他觉得自己还能救一救。
季向南收剑,低头轻抚,满是威胁之意:“想清楚再说。”
“不是,兄弟,你过河拆桥呢?”
一入苏州地界就开始拷问,若童天盛所料不错,以季向南的敏锐程度,八成在京都城外已经开始怀疑,之所以隐而不发全因需要童天盛安排离京,如今苏州府就在眼前,天高皇帝远,饶卫国公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这里。
“我们先找地方落脚,晚点再聊,晚点再聊……”童天盛试图转移季向南的注意。
周围经常走过船客,两人之间气氛怪异,引来部分船家探查的视线,季向南冷哼一声,提腿先行,童天盛一手牵一匹马,手忙脚乱地跟在后面。
路过客栈,童天盛以为季向南会进去,结果人头也不回继续走,直到路过三家客栈,童天盛意识到季向南并不打算住店。
既不住店,那歇脚的地方只有两种,一个赁房,一个购置房产。
“你不会真打算住苏州吧?”
季向南反问:“不合你意?”
童天盛哽住,手牵两马不便入内,眼睁睁看他走进一家牙行,手起笔落地签完契书出来。
“你连宅子都不看一眼就签了?”
“我随机进的牙行,随机找的驵侩,就算你们想动手脚也来不及。”
话说到这份上,童天盛也不好多言,无奈望天,缅怀逝去的大宅子。
与季向南签契约的驵侩姓宋,名平,八撇胡,绿豆眼中充满市井之徒的精明,他背了一个小包,从牙行正门出来,行到季向南身边,先是对他的爱骑赞不绝口,后殷勤带路,边走边介绍苏州的人文风情,过集市又过河溪,深巷中,一座青灰色的宅子安静藏于闹市后。
童天盛一改沿路的颓靡,夸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这宅子真不错。”
宋平从包中翻出钥匙串,挨个试了一圈,终于在试第五把钥匙时成功推开大门。
“一分钱一分货,宅子三进三出,宽敞又亮堂,厨房用具、卧房被褥这些都齐全,包季公子满意。”
正因大宅子失而复得而激动的童天盛迅速捕捉关键字眼,“租这宅子多少钱?”
“绝对划算。”宋平赔笑,忙打哈哈,“祝您二位住的舒心,小的先走了。”
没问出价的童天盛不死心,拽出季向南手里的契书,瞧见上面的数字瞬间跳脚:“你花了多少?七天十两?他怎么不去抢?”
童天盛有钱不假,但从半日仅点四盘花生、两碗面来看,他亦是个实打实的守财奴。
“我的世子爷,你怕被我坑也不能送上门让别人坑吧?”
宅子虽好,但七日十两未免太贵,花这价钱,都能在苏州最好的酒楼住小半个月了。
一向出行都有人打点银钱的世子爷悻悻然摸鼻,“我觉得价钱挺合理,况且钱都付了,契也立了,后悔也没用。”
为了安抚守财奴的情绪,季向南在晡时上街买了四壶酒回来,正不情不愿起锅烧菜的童天盛闻到酒香,眼睛都快看直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童天盛把菜端上桌,顺嘴一问,“这酒多少钱?”
季向南回以沉默。
童天盛无语凝噎:“你要不把钱给我保管,不然我担心不出七天,世子爷就身无分文了。”
季向南不以为意,“我可以去钱庄取钱。”
“你自己有钱存钱庄?”童天盛作为过来人,语重心长,“从你离开京都起,季家的钱已不是你能用的,就算季伯父心软,不在银钱上制裁你,你前脚取钱,后脚京都就知道你在苏州,届时的你真要亡命天涯了。”
第一次有机会说教别人家的小孩,童天盛如泄洪开闸,滔滔不绝,季向南作忧郁怅然,寻气口递去一杯酒,童天盛一饮而尽再继续说,再是一杯酒、两杯酒……
人定时分,一人趴倒在桌,口中一直嘟囔。
再看另一边,季向南气定神闲,夹了一口青菜,“谁指使你诱我来苏州?”
不是每个人都会酒后吐真言,但季向南知道,酒后吐真言的人中必有童天盛。
“是殿……下。”
如此称呼必是皇城之人,宫中有三位可称呼为殿下,东宫太子李庭,永宁公主李雍,二皇子李庆。
二皇子李庆总角之年,明堂的书都未读完,哪管得到前朝。
公主李雍每月会写一页小笺通过东宫长史递到卫国公府,不止民间传闻,连国公府中都默认他们该是一对。
但也不会是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公主殿下,不然凭童天盛的脑子,不敢出这等损招。
只能是东宫那位。
想起多月未见的东宫太子,季向南想不通他居然会助妹妹的未婚夫婿逃婚,莫非永宁公主实也不欲成婚。
以及面前这位发小几时偷偷搭上东宫的船,也为太子办事。
“缘由呢?”
小酌一杯,酒味香醇,乃上品。
“有暗线传回消息,嗝,说,嗝,边境的事与江南有关……殿下想让你暗访。”
“为何是我?”
东宫不缺能人,若非一纸婚约,太子李庭为何会在此时记起他。
三日前的试探,很有可能是因为东宫提前知道赐婚一事,故来探他口风。
“殿下知道……这三年你郁郁不得志,此事毕可重返朝堂,但……”
风险与机遇并存。
“此途过于凶险,先前已折损两批人,嗝。”
“所以你是故意约在申时,好让我失约?”
酒壶见底,不经意间,两人喝完四壶酒,酒气弥漫厅中。
“嘿嘿。”
童天盛闷声傻笑,季向南不再问,把人扛到方榻上,胡乱丢了一块布盖上,简单沐浴洗漱后于主卧就寝,沉沉睡去。
多险之途,待明日再说。
子时,有一人踏月而来,推门入室,单手解开披风挂在屏风上,脚步错乱,勉强绕过屏风,跌撞扑向床榻。
谁也没发现自己的床上多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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