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绪问道:“内力?”
冉铮解释道:“若他只对你下毒,你会逐渐被寒毒侵蚀,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最终会死去。可他同时将内力注入你的体内,护住你的心脉,你不会因寒毒而死,只会受尽定期发作的痛苦。”冉铮的眼神慢慢黯淡了下来。
听完他这一番讲述,苏北落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楚绪心中一震,思索了很久,才明白了冉铮这番话的意思。
她很意外,她本以为闵逊是打算要自己的命,但按照冉铮这么说,他并不打算这么做,却只打算让自己受寒毒的折磨。
不得不说,这鬼东西属实难捱,自从中毒开始,她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痛苦。先是昏迷不醒了两天。醒来之后只觉得寒冷入骨,明明是酷暑的天气,却不得不穿着厚厚的冬衣。即使如此,她依然觉得很冷。仿佛这种冷不是来自外界的感受,而是从骨头里钻出来的。
楚绪觉得自己几乎完全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甚至在京城彭文瑞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被送入监狱的时候,她都未曾绝望。她始终相信,自己是公主,陛下会救自己,朝中的清流会帮自己。
她心中总还觉相信,事情没有那么糟糕,总会有人来救自己的。
然而经过这几天的事情,她逐渐明白,出了汴京便是离开了皇城的保护,自己这个公主其实什么都不是。
皇宫虽然是牢笼,却也保护了她。离开了那里,她就像是原本生存在荷塘的锦鲤突然被投入了弱肉强食的湖泊。在皇宫中,她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可是,到了江湖上,她要面临的情况更加危险。
在京城里,闵逊想要设计她,要通过阴谋诡计,要暗算。而一旦离开了京城,所有自己原本遵循的规则似乎都失效了,掌控一切的人瞬间变成了闵逊。他可以不遵循任何法度,规矩,轻而易举地杀人,堂而皇之地对她下毒。
按照楚绪最初的设想,她只要离开了京城,离开了闵相的控制范围,就可以借助各地州府衙门的帮助,顺利将名单送到冉将军手中。
可现在看来,这条路根本行不通,如果自己在明,敌人在暗,非但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目的,自己更是随时都有可能被闵逊杀死。
她明白,闵逊现在之所以不杀她,是因为他根本不将她放在眼中。
在闵逊的眼中,她和冉铮根本不足为惧,所以他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肆无忌惮地折磨自己。
这才是江湖,真正的江湖从来都不是什么自由之地,而是另一个弱肉强食的残忍世界。
而她楚绪却都不懂,甚至如果没有冉铮的保护,她只能任由别人宰割。
她体会到了深深的恐惧。
然而,她又在恐惧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她回想起自己从京城中逃出来,就是想为自己搏一条生路。
而现在,闵逊轻视自己,轻视冉铮,反而是最好的机会。闵逊的这份轻视,就是自己的生机。她一定会让闵逊为自己的轻狂,付出代价。
想到此间,楚绪抬头看向冉铮,只见他和苏北落正关切地望着自己。许是冉铮刚才说出了那番话之后,楚绪便陷入了沉思,他们便以为受到了冲击。
苏北落投来了同情的眼神,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害怕,凌霜,总会好起来的。相信我,除了死,这世上不会有什么事比讨饭更糟糕了。”
楚绪怔了怔,心中却不由的一暖。
她冲苏北落笑了笑:“谢谢你,我没事。”
想到冉铮的话还没说完,楚绪整理了一下思绪,又问冉铮:“你继续说。”
冉铮点了点头:“我想去鬼市还有一个原因,我曾听说,江湖上有一位‘鬼医’,名叫胡青囊,传闻中他解百毒。我想去鬼市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找到关于这个胡青囊的线索。”
楚绪想了想,问道:“你的计划是什么?”
冉铮展开一抹笑容,那张清俊的脸上浮起来一丝羞愧:
“其实我没想好。”
楚绪:……?
苏北落“啊”了一声,惊讶的眼神随后转成了不屑:“在这虚张声势半天,却说你根本就没有办法?”
冉铮耸了耸肩,道:“都说了只是去碰运气,我又没骗过人,当然没有主意。实在不行,就只能干一架了。”
苏北落“哼”了一声道:“真是笨蛋,就知道打架。还不如去偷呢……”
“都别说了,”楚绪无奈地打断他们,摇了摇头,“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办法?”苏北落问道。
“卖消息。”
“卖消息?”冉铮和苏北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楚绪点点头,接着道:“消息这种东西,看起来一文不值,可是在需要的人那里,便是千金都不止。人总会有想要知道的事情,不管是财宝,武功,还是仇家的弱点。”
方才冉铮提到想要得到那个绰号“鬼医”的胡青囊的行踪时,她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这个主意。
“不错,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冉铮摸了摸下巴,又道:“江湖上曾经有人被称为百晓生,这个百晓生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类人。这些百晓生掌握着江湖上很多人的秘密。他们不一定有很高的武功,他们的话却可以让很多人信服”
苏北落脸上挂着不相信的神色,又问:“空口无凭,你就说你是百晓生,别人凭什么会信你?”
冉铮挠了挠头,道:“这的确是个问题,在我的记忆当中,百晓生都是德高望重的老者。以我们的年龄,就说自己是百晓生,确实不足以让人信服。”
“不必,”楚绪道,“我们不必借任何人的名号,我们就是自己,只出售自己知道的消息便可。”
苏北落还是疑虑“可是,你怎么知道别人要买什么消息?若是有人问到你不知道的事情呢?比如我要问你,我什么如何能赚到一万两银子?”
冉铮的脸上扬起笑意:“我说,你这问题也太简单了点吧。你若是要问我这个,我可以立马告诉你告诉你哪里有一万两银子,可是你就算知道了,能拿得到吗?”
“不行不行,”苏北落摇了摇头,“换一个,我要是问你我何年何月何日会死呢?”
“如果有人问这种问题,我便开一个他无论如何也付不起的价格。”冉铮耸了耸肩。
楚绪打断他们的讨论,摇了摇头道:“具体的办法我还没想好。眼下另有一件事,却是现在就要办的。”
“何事?”苏北落问道。
“我们需要把这辆马车和里面的东西都卖了,换成三匹快马。”
“啊?”苏北落脸上满是不解与失落,“这马车才用了两天,就要卖啦?”
楚绪道:“非但要卖,还要卖的大张旗鼓。闵逊一定有眼线盯着我们,我们需得找个地方把这些扎眼的行头全部处理掉,然后立刻乔装改扮,避免被闵逊的人发现。”
另外,她也不想用那徐迁用过的东西。只是顾及苏北落,她并没有说出来。
冉铮看向楚绪。他逐渐觉得楚绪与自己之前所认为的很不相同。原本冉铮以为,在皇宫中养尊处优长大的公主都是娇嫩的花朵。但经过这些日子,他逐渐发现,楚绪比他认为的要坚韧得多,也要果决得多。
“好。”冉铮道。
日上三竿,说不饿那也是假的,苏北落将几个大白萝卜分给大家。楚绪拿起来啃了一口,居然意外地觉得又脆又甜,很是好吃。
几人整顿了一下,继续上路。按照楚绪的安排,他们讲这些昂贵的东西一路走一路卖,将车上昂贵的零件卖了个七七八八,到最后只剩下了马车的空架子。
路上,楚绪又向冉铮详细询问了鬼市的规则。
鬼市,顾名思义,只在每月十五的夜间开放。据冉铮讲述,鬼市的举办者非常谨慎由于要避开官府的搜查,故而每个月鬼市的开放地点都是不一样的。
“举办者?”楚绪问道,“照你这么说,有人会专门负责组织鬼市的举办?”
冉铮点点头:“非但如此,进入鬼市也需要持有入场帖。”
楚绪又问:“你可知是谁在操控鬼市的举办?”
冉铮摇摇头:“举办人的身份非常隐蔽。我幼时跟着师兄去过鬼市,当时是因为门中师兄中了一种奇毒,我们四处求医,都未能找到解药。后来万般无奈之下,决定去鬼市碰碰运气。没想到,我们在那里真的寻到了解药。”
楚绪略为思索了一下,从冉铮的叙述中,她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看起来,这只是一个做灰色交易的市场。可是仔细思索起来,她觉得这个鬼市并没有明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鬼市举办了很多年,其中的交易与规则都已经形成了习惯,负责举办鬼市的人却一直隐藏在幕后,这是为什么?
她又问冉铮要如何才能获取到鬼市的相关信息,冉铮却也说不知,他去鬼市的时候年纪尚小,也未曾留意师兄是如何获得了入场的资格。
楚绪皱起了眉头。眼下的情况比她想象得还要棘手,他们既不知道入场的门槛,也不知道从哪里能获得进入鬼市的资格。除此之外,他们还要想办法避开闵逊的追杀。
她不由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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