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冉铮驱赶着外表看起来极其华丽的马车,向着凤翔的方向前进。他束着发,一身劲装,由于接连几日暴露在烈日之下,他的肤色看起来比之前变深了不少。
两侧的树木不断向后倒退,烈日当头,冉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这样的赶路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冉铮此刻格外的困倦,几乎要这样坐着睡过去。心中计算着还有不到半日的时间,便要进入凤翔城,冉铮紧绷着的弦不由得稍微松了点。
突然,他看见前方的树上有什么东西,在阳光底下闪烁了一下。冉铮瞳孔微缩,毫不犹豫地勒住了马。
马车急停,冉铮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这一下刹车刹的很急,车内的楚绪和苏北落也被惊动,楚绪掀开车帘,问到:“怎么了?”
只见冉铮小心翼翼地走到那棵树前,观察了片刻,蹲下来从反光的地方取下了一颗铁环。
“这是何物?”楚绪跟了过来,见他拿着一个铁环面色凝重,问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这应该是绊马索上的一个环。”冉铮答道。
楚绪谨慎了起来,问道:“此处是官道,怎会有绊马索?”
冉铮皱眉道:“也许是附近劫道的山贼布置的。”
楚绪接过那枚铁环,仔细看了看。铁环上有整齐的断口,看起来像是锁链的一环。正思索着,突然听到树后的草丛传来沙沙的声响。
冉铮神色一凛,将楚绪护在身后。那声音响动了一下,却并未靠近。冉铮抽出刀,缓缓地走了过去。
只见那草丛之中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看见这副情景,苏北落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冉铮走上前去查看,只见那人的腹部有一道骇人的伤口。他流了很多血,大部分却已经在衣服上凝固了。那人看见有人靠近,口中发出嗬嗬的声响。然而他的口腔里似乎也充满了血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人挣扎着张开双眼,看见冉铮,似乎想要说什么,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大。他似乎突然爆发出力气,伸出一只浑身是血的手,抓住了冉铮的手。他的喉咙中不断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字音,冉铮俯身,希望能听清楚他想要说什么,却是徒劳。
那人挣扎着想要抬起头来,然而这个动作却用尽了他的最后一丝力气。他的头刚刚离开,地面就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手上的力气也立刻松懈了。
冉铮翻开衣物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又伸手去探了探他的脉搏,无奈地摇了摇头,用手掌合上他的双眼,道:“没救了。”
楚绪蹲下来,仔细查看了他的衣服,皱眉道:“是官兵。”
冉铮在他腰间摸了摸,果然找到了一块腰牌,他拿起腰牌看了一眼,骤然瞪大了双眼:“盐运司?”
楚绪皱心中也是一惊,她不由地起了眉头:一个盐运司的官兵怎么会身受重伤地躺在这里?他遭遇了什么?
她回到官道上,首先认真检查了一下管道上的痕迹,却发现官道上的痕迹似乎被人仔细地清理过。
楚绪又走到那个死去的官兵身旁仔细观察,只见他身边的草丛与周围并无不同。
如果是遭遇了一场战斗,为什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个官兵的周遭并没有明显的血迹,只有他身下有一滩血,也就是说他并非受伤之后从别的地方转移到此处。
她心中产生了疑惑:如果有人清理过现场,那这些人一定会对现场进行仔细的清理,为什么这个官兵却没有被发现?
带着这个疑虑,她顺着身边的这棵大树看了上去。这棵树约莫一人半的高度,树冠及其茂密。
难道说?
她心中萌生了一个猜测。
冉铮顺着她的方向看上去,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于是提起纵身一跃,攀住了一根粗壮的树干。随后他拨开树叶仔细搜寻了一番,对楚绪道:“有血迹。”
楚绪点点头,果然如此。
应当是一批押送官盐的士兵在这里应该遭遇了一场有预谋的伏击,在这场战斗中,这个官兵受了刀伤。或许是因为场面混乱,杀人的劫匪并未来得及在第一时间补刀。于是他忍着剧痛爬到了树上,在树冠的掩藏之下,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发现。甚至在这伙劫匪清理现场的时候,他都一直藏在高处。直到劫匪离开之后,他从树上掉落下来。却因为失血过多,又未得到及时医治,终归还是无力回天。
楚绪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冉铮。
冉铮面色凝重地问道:“什么劫匪,胆子如此之大,居然敢动官盐?”
楚绪道:“这伙人熟悉官盐的运输路线,能全灭运盐的官兵,又知道清理现场,不像是普通的劫匪。”
冉铮点了点头:“怕是与官府有勾结,才会做的如此周密。”
楚绪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冉铮所说正是她心中所想。她突然玩心大起,戏谑一笑,对冉铮道:“你能想到这层,看来也没有那么笨。”
冉铮等大了眼睛,先是不解,随后又一脸委屈道:“小姨,你这样想我,我可要郁结而死了。”说完,他“啪”地一下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苏北落在一旁哈哈大笑,楚绪也不禁莞尔。
楚绪随后轻咳了一下,正色道:“我们赚钱的机会来了。”
“哦?”冉铮闻言,从地上弹了起来,“怎么赚?”
楚绪看了看二人,接着道:“此事很难讲得明白。不过,我们不仅要赚钱,还要将这伙劫官盐的盗贼一网打尽。”
她神色平静,似乎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
“你难道要去和官府做交易?”苏北落不可置信地问道。
“官府?”楚绪却反问道,“官府可信吗?”
“官府的确不可信。毕竟官商勾结,利用私盐牟利,也是常见的事情。”冉铮摇摇头道,“可这件事有一个很大的疑点,贩售私盐的盐户倾向于私煎私卖食盐,以获取更高的利润,却从未听说过有人胆大包天,敢抢劫官盐。”
“不错,这便是最可疑的地方。无论如何,我们要先查清楚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楚绪点点头。她看向凤翔城的方向,神色变得复杂,“至于如何赚钱,我现在还不能说。”
苏北落挠了挠头,小声道:“还卖关子。”
几人商讨了一番,便沿着官道继续前行。不出半日,便来到了凤翔城外。广阔的蓝天之下,只见巍峨的城门立于眼前,其上写着大大的“凤翔”两字。几人进了城,第一时间就是把马车换了钱。
冉铮数了数手中的银子,恋恋不舍地看着买来没几天,就只剩下个空壳的豪华马车。
趁着车贩检查马车的空挡,楚绪和他聊了起来,她问道:“请问你可知晓,此地最赚钱的营生是什么?”
车贩愣了一下,仔细思考了一下楚绪的问题,答道:“客官,这最赚钱的营生,必然是贩盐了。”
楚绪和冉铮对视了一眼,又问道:“那城中的盐贩,都是些什么人?”
“这……”车贩犹豫了一下,答道,“盐的生意,自然不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做得了的。”
他说得委婉,楚绪心中也明白了大半。她点了点头,随后又向这个车贩询问了盐埔的位置。得到了地址之后,几人穿过喧闹的街市,找到了那家贩盐的铺子。
据楚绪所说,官兵的这条线不好查下去,一来他们不便暴露身份,二来此事极有可能是官府内部有鬼。于是她决定顺着“盐”的线索查下去。既然是要查盐,那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从盐贩子查起。
楚绪将手中的银钱分给苏北落一部分,便让她去摸清楚城中大户人家的情况。
苏北落精于此道,见到银钱,喜笑颜开,立刻答应下来:“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安顿好了苏北落之后,楚绪便同冉铮来到了那家买盐的店铺。铺面的位置并不在街市最繁华的地段,反而比较偏。想来是因为盐是生活必需品,不需要处在闹市中心,也会有人前来购买。
铺面很是简单,头顶的牌匾写着“盐肆”二字。二人走了进去,铺子里四处摆着白花花的食盐,店铺伙计看见二人,嬉皮笑脸地迎上来。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堆着笑开口道:“二位客官,买盐吗?”
楚绪道:“是。”
那伙计又道:“二位客官瞧着面生,可是外地来的?”
冉铮皱起了眉头:“我们是来买盐的,又不是来住店的,你操的这是哪门子闲心?”
“呦!”那伙计惊呼一声,眼珠子转了转,面上笑意更浓:“听这口音,二位客官是京城来的吧,果然是气度不凡,来来来,里边请。”说着他往旁边退了一步,让出了身后的货架。
二人对视了一眼。按照常理,店铺伙计对客人殷勤些,奉承两句也是常有的事,可是这个人却显得格外与众不同。由于经济拮据,冉铮和楚绪都只穿着寻常的布衫,看起来与寻常百姓无差。可这个人却仅凭一句话就推测出他们是京城来的,说明他善于钻营,绝非泛泛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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