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前两小时卢怡梁格外紧张,偌大的观赛台座无虚席,她从准备间走出来正好看到了正要进场的崔子白和卢安两人,三人闲聊片刻后,崔子白和卢安便匆匆进场。
卢安本不喜篮球,得知李近墨和卢怡梁两人要上场,才放了工作赶来捧场,现场的氛围热烈,不少观众有举牌挥棒的,有穿着同队球衣呐喊助威的,卢安也跟着年轻人的热潮,买了一个可以吹出很长一段的助威哨,一边做着人浪一边吹着。
周遭的人群里,只有崔子白一人提不起精神,他知道李近墨是个要强的人,为了赢他可以豁出一切,也正是这一点让他感到不安。
随着音乐响起,啦啦队员从场地两侧进入,卢怡梁所在的队伍穿着与球队一致的红色舞服,钱林茜站在队伍的中心位置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每一个动作整齐利落,十二人齐得如同一人跳得一般,一曲毕台下掌声不断,卢安属实没想到他这个表妹竟有这一面,平时虽淘气了一点,但认真起来也绝不输其他人。
身穿红色与黄色球衣的参赛队员分别入场,崔子白望着那一群红色球衣却始终没看到李近墨的身影。这时一旁的卢安也疑惑道“哎,你不是说近墨是首发球员吗,那一堆人里没他啊。”随着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但崔子白已无心观赛,他也来不及跟卢安解释,便穿过人群向球员休息室跑去。
跑的路上他碰到了卢怡梁,他拉住她问道“李近墨怎么不是首发,他出什么事了?”
卢怡梁赶忙说道“我刚想跟你发短信说呢,他在上场前晕倒了,刚被救护车拉走,不知道什么情况。”崔子白朝走道那头望了一眼,那里仍是闹哄哄的样子,还有些人没有散去,在讨论着什么。
李近墨在上场的前几分钟晕了过去,他本想撑过这场比赛,却还是没能挺过去,所有的不甘悉数被黑暗吞噬了干净。
他被黑暗包裹了不知道多久,眼前逐渐有了点光亮,他好像回到了大市的家,他从自己的房间醒了过来,周围安静得可怕,窗外正下着暴雨,时有雷电伴随耳边。
他从北都回来了?李近墨连忙翻找手机想查看比赛的最终结果,却发现身边的一切电子产品都找不到,取而代之的是堆成山还未拆封的几箱新书,他喘着粗气将箱子踢到一旁。
他扶着楼梯杆看向墙壁的时钟已是六点,他心中一沉,连忙顺着楼梯吃了劲地跑下去,却发现这楼梯一圈一圈地走,却怎么也没法将他送到出口,时钟摇摆的声音在他耳边越来越响,他双手捂着耳朵继续下台阶。
终于耳边清净了,楼梯在这时也停了下来,将他送到了一扇门前,他绝望地闭上眼,他知道终究是逃不掉的,每一次都是同样的结局。
门打开了,走出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子,男子熟练地脱下制服,走到李近墨面前到道“这次你又输给了别人,我说过我的儿子必须是最优秀的那个。”
“这次又想让我帮你们收拾什么烂摊子,我说过即使做了也要做的体面,不要成为我的污点。”
“你知道反抗的下场是什么。”
“够了!”李近墨紧闭双眼颤抖地吼道,他看向眼前的男子祈求“我不当您的儿子了还不行吗,您真得要把我逼上绝路吗?”
中年男子笑了,他歪着头看向身后站在角落的女人,对李近墨说“看来我的宝贝儿子还是不服气,今天父亲再给你上一堂课。”
他一把抓住李近墨的头狠命向墙上的玻璃画砸去,瞬间玻璃被碎成几半,鲜血沾湿了半张画,他贴在李近墨的耳边,轻声道“儿子,你要记住,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提要求,没能力的废物只会像这样,成为强者口中的残渣。”
说完中年男子松开了他,转身走进了房间,李近墨左眼瞧不清前方的路,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向那女人的方向爬去,那女人却只是冷漠地看着完全没有要出手的意思。男人又折返出来,这次他手中拿着一跟细长的棍棒,毫不留情地挥打在李近墨腿上,李近墨咬住牙没有叫出一声,只是双眼发红盯着那女人。
“李近墨!李近墨!”远处不知哪里传来声音,忽远忽近,他识得,那是崔子白的声音。
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来的,要是被父亲发现就惨了。
“你快走,不要进来!”李近墨喊道。
远处没了声音,李近墨握紧拳头狠命向那中年男人踹了一脚,站了起来,一时间窗外的乌云黑压压一片聚集在房子周围,黑云射出道道血红的闪电。
李近墨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看着对面拿着棍棒的男人道“您以为的弱者真的是弱者么,那您可太小瞧您的儿子了,真正的强者是多面的。”说着不等中年男子反应,他快速冲到男子身边,毫不留情地将手中早已藏好的玻璃碎片刺入男子体内,就这么一下一下,男子不可思议地看向李近墨,缓缓倒在了地上,身体满是一个个血窟窿,他蹲了下来,笑得很开心“父亲,我可是您的儿子,自然不会让您失望。”
这时耳边又传来了崔子白的声音,这次他说“近墨,你快醒醒,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要沉溺在梦境当中!”
眼前的一切慢慢散去,李近墨猛地睁开眼,他靠着的枕头早已被汗水全数浸湿,他看一旁,崔子白正坐在病床边满脸担忧,他输着液的手正被他握在手心里。
“我不是在家吗.....”李近墨的头晕得厉害,还没能从刚才的场景中走出来。
“什么在家,你在医院,医生说是因为你伤口感染导致发烧,刚输了一瓶液,热度总算退了下去。”崔子白看着李近墨纠结了一会,问道“你又做噩梦了?我足足叫了你两分钟,怎么晃你都不醒。”
李近墨才回过神,但脑海中仍忘不掉梦中的一切,这些是断不可以跟崔子白讲的。
李近墨摇了摇头“可能是发烧的缘故,现在我精神好多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比赛结果如何?”
“比赛结束了,我们是冠军。”李近墨听到这话才放下心了。
这时门口进来一人,那男生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帽下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李近墨看了崔子白一眼,对那男生的到来显得有些不悦“你怎么来了?”
那男生没有回答,从一旁搬了一把椅子坐到崔子白对面,死死盯着他看,那男生看着不是个善相,面无表情的样子着实有些毛骨悚然,崔子白不知他一直盯着看是何意,垂下头来尽可能躲避他的眼神,直到李近墨开口“子白,要不你先回去吧,辛苦你了。”
想来两人有事要谈,崔子白也不便久留,点了点头,走前他又看向病房里那个坐着的身影,这么一瞧似与昨天那人的背影出奇一致,看李近墨的表情似乎不太愿意见到他。崔子白靠在病房门口的墙上想要听个究竟,但转念一想这样的行为不太好,立马又转身离开。
卢怡梁本想在北都多待几天,但卢豪强却一个劲的催着她赶快回去,让她补上前几周补习班未去的课程,她只能跟随着大部队在第二天启程回大市。李近墨因为伤口还未完全恢复,打算在北都多留几天。
崔子白原以为李近墨的伤只有手臂和小腿两处,直到帮他上药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受过的伤远超崔子白的想象,新伤和旧伤交杂在一块,时间久了就连李近墨也分辨不清。风扇吹过刚上完药的肌肤,一阵阵刺痛侵蚀着李近墨的全身,李近墨趴在病床上看着输液管中的液体一点点往下坠,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情绪。
“很疼吧,这么多伤你为什么要忍着不去医院?”崔子白看着李近墨背后那些狰狞的伤口道。
“小时候会感到疼,每次被父亲打完都要哭上好几个小时才能缓过来,之前母亲还没那么忙的时候,都是她给我上药,长大后也许是习惯了,身上多了几道口子也不太能感觉到疼了。”李近墨的语气格外得平淡。
“做父母的怎么能把孩子打成这样?你都已经成年了,这种情况就该去报警。”
李近墨冷笑了一声“报警?如果施暴者就是警察那又该如何?最后只有顺从,他让我读书,我便要去拿全班第一,他让我学金融,我就不能学别的,我的人生实则就是他的第二个人生。”
李近墨接着说“我交的朋友很多,但他们只看重我的家庭条件或是成绩同我交往,我觉得我和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你不同,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因为偷看了与学习无关的书籍被父亲拿着棍子追打,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本想找个地方喘口气,却恰好看见了你被陆丰他们围着打,那样无助的感觉我也曾有过,所以我拦下了他们,我不想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再次在别人身上经历一遍。”
原来那时李近墨跟他说,他是认识的人里最不同的一个竟是这个意思,李近墨跟他一样习惯了隐忍,这些遭遇他从未像任何人提过,他所受的这些甚至要远超崔子白,起码崔子白身边还有卢豪强和卢怡梁,而李近墨始终都是一个人。
“近墨,高考结束后的六月,我们一起去看雪吧,就去书上说的那些地方。”
李近墨欣喜地转过头看向崔子白,调侃道“看来苦肉计对你来说很奏效,之前跟你说了这么多次都没见你答应,我这一受伤,你竟然主动提出要去。”
崔子白顺着他的话接着说道“这下我的软肋你都清楚了,以后你只要稍微卖卖惨,我就能献出一切。”
崔子白本不信神佛之说,但他突然诚恳地希望,上天能多看看他们两人,多予他们一些私心,少予一些痛苦。
那时的他真得祈祷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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