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淙去天界办事一个多月,回阴界头一件事就是去东梧那儿逛一逛。
郁淙从进了鬼门关,一路走到栖梧宫,到处都在传东梧和陆衍的私情是假的这件事,原因是陆衍一直都有喜欢的姑娘,而且马上就要成婚。
郁淙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出门短短一个多月,他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一整年的瓜。
第一东梧和陆衍什么时候有私情了?这简直是笑话,他跟他们俩从小一块儿玩到大,这俩人很少有关系和谐的时候。与其传这俩人有私情,还不如传东梧和他有私情来的靠谱点。
第二陆衍有了喜欢的姑娘,还马上要成亲?以郁淙多年的情场经验判断,陆衍这厮在感情方面属于特别不开窍的那款,陆衍对女人的兴趣永远不如对刀和兄弟的兴趣浓厚。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绝色美女,能让陆衍这棵铁树开花。
于是,郁淙兴致盎然地来了栖梧宫,东梧恰巧在里面批公文,而且是堆成山的公文。
郁淙把东梧从山一样的公文里硬拽出来,兴致勃勃地跟他说起他这一路走过来,听到的那两个好笑的大瓜。
郁淙本以为东梧会嗤之以鼻,然后跟他解释一下真相,就算再不济,顶多骂他句无聊,懒得跟他说太多就过去了。
然而,东梧的反应出乎郁淙的意料。当郁淙说起他俩的私情有多好笑时,东梧就停了笔,带着点警告的意味,严肃地看着他。
郁淙虽然觉得哪不对,但也没很快反应过来,于是乎又接着八卦陆衍的未婚妻,结果东梧的脸越来越冷,最后冷的像结了冰的湖面一样,郁淙才觉得不对劲。
他立马住了嘴,再仔细一看,只见东梧面色苍白,形容消瘦,好像经历了一场多大的灾难一样。
郁淙这才感觉出这事儿的复杂性来,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觉得这事儿有多么复杂,不就是底下人闲得无聊,传了传他和陆衍的谣言吗?东梧怎么如此在意?
难道东梧忌讳这个?毕竟好男风这事儿,听上去确实不怎么好听,不过嘛,他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也不是真的。
于是郁淙立刻正色起来,不再跟他开玩笑,还劝他心宽点,说这种传闻几天就散,没什么大不了,凡间的帝王好男风者不计其数,被传一传也没什么可在意的。
但东梧脸色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差了,东梧说他批公文累了,想去休息会儿,郁淙见东梧这种状态,只好起身告辞。
郁淙从栖梧宫出来,左想一个不对劲,右想一个不至于,怎么想怎么觉得担心。
可以看得出,这传闻给东梧造成了很大影响。
郁淙实在想不到,东梧竟会这么在意自己的名节,难道是因为他自己太心大了?他觉得被传好男风也没什么吧,毕竟又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那也没什么吧。
郁淙实在担心东梧,打算帮他一把。
于是,郁淙去了趟天子山东岳大帝处,把南阴界造谣东梧和陆衍的事告诉了东岳大帝,并且还说东梧受这事儿影响特别大,想让东岳大帝找个由头,让东梧远离那个环境,在一个什么别的地方待段时间,等这阵风过了再回去。
东岳大帝也很意外,连忙问陆衍怎么样,有事没事?
郁淙为了把事情说的严重一点,便说陆衍也受到了影响,整天郁郁寡欢。
东岳大帝果然同意了,说他会想办法让东梧去别的地方避一避。
三天后,东岳大帝寻了东梧一个错处,把东梧罚到净瘴谷,做一个月的劳役。不仅如此,东岳大帝为了让陆衍也逃离那个环境,还捎带上了陆衍。
最后,旨意下来就是东梧犯了一个错误,陆衍也有责任,为了惩戒俩人,警醒他人,罚他俩到净瘴谷做一个月的劳役。
陆衍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军营里操练阴兵。
自从上次与白小芷逛街,偶遇东梧以后,陆衍就越发痛苦。
他根本没法继续跟白小芷再待在一起,尤其是婚礼的期限越来越近,他感到更加迷茫和煎熬。
陆衍十分后悔当时的冲动,他觉得因为他的冲动,他把白小芷也害了。
他根本不喜欢白小芷,如果就这样娶了她,那对白小芷来说实在太过残忍。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如果取消婚礼,需要付出很大代价,不仅会再次让他和东梧陷入困境,还会伤害到白小芷。
陆衍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每天都在练兵,要么就是练自己,他不敢闲下来,一旦闲下来,他就陷入痛苦之中。
直到接到东岳大帝的通牒,陆衍才从无休无止的苦练中停下来,看着文书发愣。
净瘴谷?他听说过这地方,净瘴谷是一道为了减轻瘴气而存在的绿色屏障,地处天子山与南阴界的接壤处。
传说净瘴谷环境优美,去那里做劳役就是去那儿种花种草,看似是惩罚,但实际上几乎是一件美差。
陆衍听人说被罚到那里去的劳役,一般都是关系户。所以,为了方便管理,去那儿做劳役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会被统一管理。
只要到了净瘴谷,不管你是阎罗王还是黑白无常,都只有一个身份——劳役。
不仅如此,所有劳役都统一穿粗布麻衣,一起吃大锅饭,一起睡大通铺。
这意味着他和东梧要在那里一同生活一个月,他到底是该开心还是该痛苦。
陆衍苦笑,这不是在作弄他么?明明已经劝自己放下了,还要来这么一下子,不是折磨是什么?
临到去净瘴谷的前一天,白小芷就已经为陆衍打点好了行囊,里面吃的穿的用的装了一堆。
陆衍说他是去受罚的,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净瘴谷也不让带,白小芷只好把行囊减了又减,才让陆衍上路。
离开南阴,陆衍觉得连呼吸都是轻松的。他终于不用再怀着愧疚和煎熬面对白小芷了,他也不用每天都躲在军营里了。
不管是大通铺还是大锅饭,对陆衍来说都不在话下,他常年在外行军打仗,对这些习惯的很。
只是不知道东梧能不能习惯的了,他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的,别说睡大通铺了,就连跟别人合睡一张床的经历……也不能说没有过,有且仅有那么一次,还是跟他,最后还把他从床上赶了下去。
那是陆衍刚被带进凤鸣山时候发生的事,当时凤神把他安排在东梧的住处,东梧忍着不情愿,勉强给他让了一席之地,最后又因为他睡相太差把他给赶下床,害他睡了一夜地板。
陆衍想着小时候的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净瘴谷的谷口。
不愧是净瘴谷,环境果然优美,瘴气果然稀薄,他还没进谷,就已经听到了鸟鸣声和山涧声。
谷口设有一个木屋,木屋开着窗户,窗内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来报道的?”
陆衍向窗口看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正坐在窗前,一手执笔写着什么东西,一边掀起眼皮问他话。
陆衍道:“对,南阴界镇阴将军陆衍,前来报到。”
老翁扔给他两套衣服,一个铜制的号码牌,牌子上写了个“陆”字。
老翁道:“我不管你叫什么,只要来了,就按里面的规矩来。你是六号,里面一切标记着六的东西都是你的,进去吧。”
陆衍这才明白过来,这个陆字不是他的姓,而是大写数字六。
陆衍道过谢,拿着衣服进了谷。
谷中有标记方向的指示牌,陆衍按着指示牌找到了报道的地方,接待他的人让他换了衣服,随后便把他带往服劳役的茶园中去。
路上,接待的人告诉他,在这里服劳役是按组分的,新来的都被分在郑监工组里,主要负责种茶采茶。
说着,便到了茶园里。
郑监工正在给新来的劳役们训话,陆衍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东梧,陆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梧。
东梧穿着粗布麻衣,背上背着竹斗笠,站在一排劳役中间,特别显眼。
相较于高高在上的阎罗王,这样的他少了几分锋芒,多了几分温润和静雅,他最近瘦了许多,看上去十分让人疼怜。
东梧也望向他,目光相触的瞬间,陆衍仿佛触电一般,心砰砰直跳,周围一切都好像要被心跳声淹没。
陆衍转移视线,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上来。
接待的人把陆衍交给郑监工,便走了。
郑监工扫了一眼陆衍背上的数字,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斗笠道:“去拿一顶斗笠,按你衣服上的数字归队。”
陆衍依言拿了一顶斗笠,看向其他劳役的衣服,这才发现他们衣服背后都是有数字的。
加上他,劳役一共有十人,东梧是五号,七号是一个大块头,他插空站了进去。
郑监工简单说了下每天需要做的事和这里的规矩,然后分配了任务给他们。
今天要做的是栽种茶秧,每人一垄地,把茶秧按一定间隔移栽到土里。
劳役们一边栽种茶秧,一边听郑监工唠叨。郑监工说这茶园不仅属于净瘴带,还是东岳大帝的私人茶庄,让他们好好种茶,不许偷懒。
陆衍非常有做这些事的天赋,十个劳役里属他种的快种的好,赶超别人一大截,完全不带费劲喘气的。
隔壁的东梧就肉眼可见的吃力了,东梧这辈子连农具都没见过,更别说种茶秧。
东梧慢条斯理地拿着铁铲挖土,铁铲怎么用都不顺手,险些铲到自己的脚,土沾了满手,顺带飞溅到了脸上……
陆衍不禁好笑,走过来帮他:“我来吧,铁铲不是这样用的。”
陆衍说着,要从东梧手里拿走铁铲,却被东梧躲开:“不用了,多谢。”
“你从小被金枝玉叶般的呵护着,哪里做过这样的事,若是凤神见了,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陆衍不由分说,硬从他手里夺过铁铲,替他栽起秧来。
东梧一言不发,站在陆衍身后,任他作为,陆衍也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着埋头苦干,一直从垄东干到垄西。
等到全部的劳役种完茶秧,已经到了正午的用餐时间。
伙食非常清淡,多是青菜萝卜豆腐一类,只有零星的几块肉做点缀。
干了半天活的劳役们见了饭如同饿狼见了兔子,一窝蜂冲上去盛饭,盛完从人群里挤出来便坐在桌前大嚼起来。
东梧拿着空碗站在人群最后面,一点吃东西的**都没有,他对这种生活模式完全陌生,真得需要时间去适应。
等所有人都打完了饭,东梧才上前去打,到了跟前却发现已经没饭了。
东梧只得走回来,他正好没什么食欲,不吃也罢,正打算离开,一只盛的满满的饭碗被递了过来。
陆衍道:“我打了双份。”
东梧拒绝:“不必了,我不饿。”
东梧说完就要走,陆衍一把拉住他手腕:“殿下,你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你看你瘦成了什么样?”
东梧回过头,神情疲惫,嗓音喑哑地道:“陆衍,你要把我的心戳成骰子才甘心是么?”
陆衍僵住,东梧抽出手腕,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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