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一大早,高三七班班主任拎着个蓝色带编号的手机收纳袋进来,宣布:“同学们,从今天开始,早上第一节课收手机,上课期间不许使用电子设备,请大家按编号把自己的手机交上来。”
此话一出,教室里安静了两分钟。
司空御玩游戏玩得入神,头也不抬,邵子濯诧异道:“苗姐疯了吧?学校给她涨工资了?这钱拿得不安心打算对我们负责?”
苗姐是他们班主任,刚来时也是一腔赤忱想把他们带成精英,后来发现实在管不住,索性摆烂。
林辰低头看群消息,学生们私底下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群,各年级都有,“不是苗姐,其他班也说要收手机,应该是学校的新规定。”
班主任等了一会儿,大家从懵逼中回神,权当没听见,我行我素,各干各的。
班主任略微有点尴尬,随手将手机袋挂在墙上不再管它,反正政教处说了,跟学生们说一声就行,实在没人交,也不用强求。
她打开书本,开始上课。
十分钟后,清脆的高跟鞋落地声响在走廊里,完全压过同学们窃窃私语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愈发靠近,学生们纷纷抬起头。
穿着一身鲜亮红裙的司空妍从正门走进来。
司空妍扫视一圈,瞥了一眼手机袋,维持着得体笑容的脸瞬间僵硬,假笑道:“我真是……别的班好歹意思意思给我交两个,你们班倒好,意思都不意思……”
台上的班主任更加尴尬,司空妍上任匆忙,所有程序全部简化,她压根不认得这人是谁,“呃,这位……家长?”
“我不是家长。”司空妍上前一步,站上讲台,鞋跟敲出清脆的响声,她扬起脸,哪怕素妆淡唇彩,气势也逼人得全班寂静。
“我叫司空妍,从今天开始,就是学校的政教主任,所有不听话的坏孩子,都会落到我的手里。不要妄想回家找爸妈告状,因为你家爸妈不一定有本事找司空家的麻烦,所以,为了不落到我手里被我折磨,你们千万乖乖听话——都把手机给我交上来!”
最后一声震天吼,活活把大半学生吼清醒了,反应过来的迅速回头看后排。
“……”司空御尚在发愣,表情比他们还茫然,“姑姑?!”
人与人之间的磁场有时很奇妙,司空妍跟司空泰八字不合,与司空御却关系不错,出国六七年,姑侄俩始终保持着联系。
司空妍不悦地颦眉,“在学校没有姑侄,叫我主任!”
司空御:“……”
司空妍取下手机袋,扫视一圈,用下颌点了一下司空御,“既然我侄子在这,那就由他做个表率吧,御崽,把手机交上来。”
司空御:“……”
不是说学校无姑侄吗?
司空御拉着张脸,不太情愿。
“司空御!”
司空御手抖了一下。
司空妍踩着恨天高蹬蹬蹬地来到后排,司空御跟她对视两秒,败下阵来,垮着脸把手机扔进对应的口袋里,头发挠得一团乱。
有司空御表率在前,邵子濯等人毕恭毕敬地将手机递了上去。
一人动,百人效仿。其他同学也云里雾里地上前,将电子设备交出。
出门前,司空妍看着司空御的座位,感觉有哪里不对。
“御崽!”
司空御要疯了。
他在学校狂霸酷炫拽的形象要因为这个小名崩得妈都不认了。
“你别——”
“把你的课桌给我搬回去,不许搞特殊!”
迟鹭默默给姑姑叫了个好。
司空御早上到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搬课桌,迟鹭当时并没拦他,只是也没将自己的课桌往墙边靠,任由左侧留出一个显眼的空位。
血脉压制是有上限的,司空御也有脾气,烦躁道:“我不。”
“你凭什么不?凭什么不听老师的话?”
司空御:“老师同意的。”
司空妍看向班主任。
苗苗福至心灵,回头亲切地冲司空御一笑,“老师现在不允许了呢。”
司空御:“……”
他郁闷地将课桌移回原位。
邵子濯趴过来安慰他,“没事兄弟,等你姑姑走咱再挪回去——”
“监控摄像头二十四小时开着,我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能会守在监视屏前,都给我老实点。”
邵子濯:“……”
邵子濯:“没事兄弟,待会儿下课肯定有人拿手机,那么多人,她抓不过来的。”
话未落音,司空妍将整个手机袋一把抄走,笃笃笃地前往下一个教室。
苗苗老师温柔宣布,“别担心同学们,等到最后一节课,司空主任就会把手机送回来了哦。”
邵子濯:“……”
慕容雯今天没画小丑女妆容,虽然头发绿得有点晃眼,却衬得清汤寡水的脸庞更加秀气。
她捧住心脏,眼睛亮亮的对来找她吐槽的邵子濯说道:“妍姐好飒!我也要买红裙子,我也要买高跟鞋!”
邵子濯:“……”
对青少年而言,失去手机,就是失去全世界。
剩下三十五分钟,他们疯狂找事情打发时间,有的睡觉,有的玩五子棋,有的实在无聊,干脆听起了课。
把班主任感动得声音都高昂了。
旁边有人的感觉让司空御很不适应,本想直接睡觉,可实在睡不着,听见同桌唰唰的写字声,索性用臂弯将自己圈住,歪在桌角,围观迟鹭刷题。
他以为迟鹭在画画,毕竟笔速听起来真的很快,没想到迟鹭竟然在刷模拟试卷。
迟鹭刷题有一套固定的顺序,即便是模拟卷,他也要工整地写上自己的名字、班级、学号。
他的字迹工整板正,迟鹭两个字写得很好看,司空御念了一遍,发觉自己竟然到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
填完姓名栏,迟鹭开始做题。
司空御打了个盹,迟鹭开始填新试卷的姓名栏。
司空御:“……”
他直起身,盯着那张填满答案的试卷看,又看挂钟,确定自己只是打了个盹。
“你是不是做过?”
司空御捏着试卷翻来覆去地看,怀疑迟鹭在乱写乱画。
迟鹭百忙之中抽空瞥了一眼那张试卷,“没有,要不你帮我对下答案?”
司空御考试都没这么认真过,严谨地用手指头戳着答案,一个一个对比。
全对。
满分。
司空御:“你肯定做过。”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同桌那张面瘫脸似乎在笑。
“……没有,那张试卷题型简单,知识点基础,做起来很快的。”
司空御将信将疑,看了一下第一个选择题。
两分钟后,他沉着脸:“……哪里基础?”
迟鹭把脸偏过去一点。
司空御皱眉:“好笑吗?”
“没有,我没笑。”迟鹭转过脸来,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绝无笑意。
司空御:“……我知道了,你是学校挖过来的贫困生吧?”
圣兰德每年高三会从别的学校挖人,学生们消息灵通,早就知道,一般是贫困生,但凡家中有余力,谁愿意把高三搭在这么个破学校?
“嗯。”
司空御没再说话,冷脸把卷子扔回去,埋头睡觉。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郁闷的嘟囔,“还跟我请教学习……骗鬼呢……”
*
第一节课下课,学校那颗便于翻墙的大榕树底下聚满了人,逃课盛况是空前的。
一位学生刚爬上榕树,探出脑袋,就对上司空主任明媚的笑容。
第二节课上课铃响,教室走廊外罚站的同学站得密密麻麻。
邵子濯都崩溃了,“搞什么搞什么!我们圣兰德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司空御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懒散地靠在墙上,情绪还算稳定。他了解他姑姑,脑回路奇奇怪怪,但绝对不会打一棍子就收手,必定有后续,就像她这么多年,依旧坚持不懈地讨厌着司空泰一样。
他料到有这个局面,就是有点渴,刚才被姑姑提着棍子追了半个学校,他姑不愧是在非洲混过的,跑起来跟非洲豹似的,到脚踝的红裙子和恨天高完全不影响她发挥。
他拿出棒棒糖,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
一瓶怡宝从窗户递出来。
司空御就站在窗户边,很明显是递给他的。司空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捏着怡宝的那双手上,上次见到这双手时,上面停留着一只蓝色的蝴蝶,那个收拢的动作直接让他的脑袋空白了一瞬。
“……同桌?”他迟迟不接,迟鹭略微低沉的嗓音从窗户里面传来,敲敲外面的铁栏以做示意。
司空御恍然回神,视线在清瘦的腕骨上停留了一会儿,接过水,拧开后咕咚咕咚喝了半瓶。
“这么渴?”迟鹭声音染了笑意。
迟鹭的声音就跟他的手一样奇怪,含着笑意微微压低时,能直接从耳根扎进深处,在四肢百骸乱窜,最后聚集在尾椎,整条脊骨都会发麻。
司空御:“你别说话。”
他干完剩下半瓶水,顺着窗缝往里瞥,“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
可能是怕被老师发现,迟鹭挤在窗缝边,突出半个瘦削的肩头。
“我看你一直吞咽,猜测你可能渴了,跟同学换了位置给你送水。”
司空御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吞咽。”
迟鹭:“我在关注你啊。”
司空御:“……”
这话特怪,司空御怀疑地端量着迟鹭露出来的半张侧脸。
他在某些方面很不敏感,所以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去应对,以前只知道要跟女孩子保持安全距离,后来被男生堵在小巷里告白,才知道还要注意同性距离。
邵子濯说了,他这样的,特别招零稀罕。
注意得多了,就练得一双火眼金睛的本领,对他有意思的,一眼就能识别出来。
迟鹭是个特例,说话引人遐想,可无论是目光还是表情都很平静,完全不像有意思的样子。
“诶,这位兄弟。”邵子濯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凑到窗边,压低声音说:“同在一个班,大家都是朋友,帮我也递瓶水出来呗。”
迟鹭脾气很好,找四周尚存的同学借了几瓶未开封的瓶装水,一一递出去。
邵子濯感激不已,“同学你真是个好人……”
“同学能不能把我的薯片拿给我,就在你前面的课桌里……”
“同学,给我找张草稿纸,我垫着休息一下,新裤子不能弄脏……”
“同学我想要把扇子……”
迟鹭任劳任怨,手指在防盗栏缝隙间进进出出。
司空御无语地嗤了一声,又拧开一瓶瓶装水。
怪不得被王星海盯上,乖得跟只绵羊似的。
不欺负你欺负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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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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