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的夜色浓稠如墨,霓虹灯在街头闪烁,投下斑斓的光影。
酒馆里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啤酒的麦芽香、烟草的呛味和廉价香水的甜腻气息。角落的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当地新闻,音量被调低,只剩字幕在画面下方滚动。屏幕上,一名西装革履的主播语气激昂:“加州A市议员幕僚被杀案取得新进展,疑似涉及儿童威胁丑闻,警方已锁定嫌疑人……”
琼斯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手里握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微光。他脸上的神情冷峻,盯着电视屏幕,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低声嘀咕:“一群乌合之众。”
“之前不是警告过局长,别让情报泄露出去吗?这种事一旦上了新闻,对受害者就是二次伤害,尤其是像艾米这样的孩子。”
坐在他旁边的怀特端着一杯啤酒,泡沫在杯壁上缓缓滑落。他顺着琼斯的目光看向电视,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警告有什么用?警局里人多嘴杂,随便路过专案组办公室,就能瞥见墙上的照片和文件。这案子闹得这么大,十有**是那个议员的政敌在背后推波助澜。”他顿了顿,目光沉了下来,“丑闻是最好的武器,能把对手钉死在耻辱柱上。”
怀特叹了口气,晃了晃手里的啤酒杯:“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琼斯。警局里上上下下几十号人,谁能保证没人漏嘴?再说,媒体闻到血腥味,哪会管受害者的感受?他们只想要头条。”
琼斯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盯着杯子里的酒液,眼神晦暗。电视屏幕上,主播还在滔滔不绝,字幕滚动着“儿童保护”“司法漏洞”等字眼,每一个词都像一根针,刺进他的神经。他想起了艾米的口供,想起了她蜷缩在病床上那瘦小的身影,想起了她眼中那种被恐惧和绝望吞噬的空洞。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的系统就是个筛子。”琼斯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漏洞太多,筛住了大鱼,却漏掉了最需要保护的人。”
怀特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钻牛角尖了,兄弟。你已经尽力了。”
琼斯没有回答,举起杯子一饮而尽,酒液的灼热顺着喉咙滑下,烧得他胸口发烫。他起身,扔下一张钞票在吧台上,低声说:“我先走了,明天见。”
回到酒店,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洛杉矶。酒店房间的灯光昏黄,窗外的高楼灯火如星,映衬着沙漠边缘的荒凉。琼斯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椅背上,走到书桌前坐下。桌上摊开着一摞文件夹,里面是埃略奥特的审讯记录、聊天室的截图和受害者的资料。他拉开椅子,翻开最新的一页,目光落在自己与埃略奥特的对话记录上。
“他们不配做父母……他们该死……”埃略奥特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那种带着疯狂和执念的语气,像一把刀,割开了案件的表层,露出血淋淋的真相。琼斯的手指在纸页上滑动,停在一句标注上:“艾米,11岁,长期遭受父亲猥亵,母亲知情但阻拦报警。”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脑海里浮现出艾米在医院病房里的模样——瘦弱、沉默,眼神里满是破碎的信任。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试图理清思绪。这些案子,从一开始就应该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如果艾米能及时向警方求助,如果她的母亲没有选择沉默,如果社会能给这些孩子一个安全的求救渠道,或许埃略奥特就不会成为那个自封的“正义使者”。但现实是,司法的触角总是慢半拍,公正的光芒被层层阻碍,最终留下了让埃略奥特这样的存在插入的缝隙。
琼斯的目光移到另一份文件,关于克里斯托弗,那个俄勒冈州的12岁男孩。男孩的叔叔失踪,警方毫无线索,而埃略奥特的电脑里却存有他与克里斯托弗的聊天记录。男孩的记录里写道:“他喝醉了就会打我……有时候不只是打……我不敢告诉任何人,他们都不会信我。”字里行间透着绝望,像是一声声无声的呐喊。琼斯他能想象克里斯托弗当时的处境——一个孩子,孤立无援,面对至亲的伤害,却连求救的勇气都没有。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沙漠的夜风吹进来,带着干涩的凉意,拂过他的脸庞。远处,城市的灯火在黑暗中闪烁,像一颗颗遥不可及的星星。他点燃一支烟,烟雾在空气中缭绕,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很少抽烟,但今晚,他需要一点东西来压住心头的沉重。
“儿童遭受侵害后要如何自救?”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想起了自己选择成为侧写师的初衷——为了正义,为了让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真相被看见。可现在,他却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埃略奥特的“正义”是用鲜血和杀戮堆砌的王座,而他代表的,是程序上的正义,缓慢、严谨,却常常迟到。他无法像埃略奥特那样,用私刑去惩治恶人,因为他相信,真正的正义应该在法律的框架内实现。可当法律的框架漏洞百出,当受害者连求救的渠道都没有,他还能相信什么?
埃略奥特对这些孩子来说,或许是他们绝望中的唯一光芒。可这光芒却是扭曲的,带着血腥的代价。琼斯揉了揉太阳穴,烟头在指间燃尽,烫得他手指一颤。他掐灭烟头,回到书桌前,重新翻开文件夹。
如果其他的案子也像艾米和克里斯托弗这样,隐藏在家庭的阴暗角落,隐藏在社会忽视的缝隙里,那么美国司法对儿童保护的漏洞到底有多大?这个问题像一团迷雾,笼罩在他的心头。他知道,埃略奥特的存在不是孤立的,他是这个漏洞的产物,是无数孩子无声呐喊的回响。
琼斯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几个关键词:儿童保护、求救渠道、家庭暴力、司法漏洞。他的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与自己的思绪对话。他知道,解决这些问题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但他无法坐视不管。作为侧写师,他的任务不仅是抓捕罪犯,更是剖析他们的动机,找到案件背后的根源。
夜深了,窗外的城市灯火渐渐暗淡,沙漠的寂静笼罩着整个房间。琼斯合上文件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艾米的脸、克里斯托弗的聊天记录、埃略奥特空洞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像一部没有结局的电影。
艾略奥特和警察,孰对孰错?
如果从结果上来说,二者都对罪犯进行了打击,但是警方是建立在程序正义上的,而艾略奥特则是一种代表受害者的同态复仇,或许对于受害者来说,艾略奥特的手段才是“公平”。
毕竟他剥夺了那些人的生命,而在美国很多州,猥亵并不会判死刑,甚至长期的虐待也无法判死刑。
琼斯又想到了一些□□国家的“石刑”,据说有的国家会对猥亵儿童的进行残忍的石刑,或者斩首行动。
究竟哪边才是“进步”,哪边才是“落后”?
琼斯有些恍惚了。
烟已经燃尽,但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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