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生活像一张被沈砚清精心编织的网,每一个节点都牢固而精准。他穿着沈砚清挑选的衣物,吃着营养师配比的餐食,在固定的时间工作、休息、接受理疗。他完美地扮演着被驯养的角色,甚至开始在某些时刻,恍惚地享受起这种无需思考、无需挣扎的“安宁”。
然而,这种被强行植入的秩序,终究是脆弱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带来了降温。或许是在画室临窗的位置待久了,受了凉,又或许是内心深处积压的郁结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当天夜里,苏晚发起了高烧。
起初他只是觉得有些畏寒,早早躺下了。但到了后半夜,身体开始一阵阵发冷,又一阵阵地滚烫,头痛欲裂,喉咙干得像要冒火。他在厚重的被子里蜷缩成一团,意识昏沉,浑身骨头都泛着酸疼。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倒水,却四肢无力,眼前发黑,差点从床上栽下去。混乱中,他碰倒了床头柜上的水杯,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几乎是在下一秒,卧室的门就被猛地推开。沈砚清快步走了进来,他身上只穿着睡袍,头发微乱,显然是从睡梦中惊醒。看到苏晚狼狈地趴在床边,地上是碎裂的玻璃和水渍,他的眉头立刻拧紧了。
“怎么回事?”他几步上前,伸手探向苏晚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我……有点冷……”苏晚声音嘶哑微弱,意识模糊地往他这边靠了靠,寻求着热源。
沈砚清没有再多问,一把将他打横抱起。苏晚惊喘一声,烧得糊涂的脑袋无力地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带着安抚力量的雪松气息,这让他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心,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
沈砚清将他抱回床上,用被子仔细裹好,然后立刻打电话叫来了家庭医生。整个过程中,他的动作迅速而有效率,脸色却一直不太好看。那是一种掌控之外的事情发生时的、冰冷的不悦。
医生很快赶来,诊断是急性风寒引起的发热。打了退烧针,开了药,嘱咐需要好好休息,注意保暖。
送走医生,沈砚清回到床边。他没有开大灯,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他坐在床沿,看着苏晚因为发烧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和那双湿漉漉、带着病态迷茫的眼睛。
他伸出手,用指背轻轻蹭了蹭苏晚滚烫的脸颊,动作罕见地带着一丝……迟疑?或者说是,一种审视。
“只是着凉?”他低声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苏晚昏沉地点点头,烧得有些糊涂,下意识地抓住了他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将那微凉的手掌贴在自己额头上,寻求慰藉。“冷……”他无意识地呓语。
沈砚清任由他抓着手,没有抽回,也没有进一步的安抚。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在病中褪去所有伪装,露出最原始脆弱的样子。
过了许久,就在苏晚快要再次陷入昏睡时,他听到沈砚清极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似乎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烦躁。
“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沈砚清的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他的评判,“你让我怎么放心?”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进了苏晚混沌的意识里。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是沈砚清轮廓分明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
“对不起……”他下意识地道歉,声音带着病中的沙哑和软弱。
沈砚清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看了他很久。然后,他俯下身,将一个轻柔的、不带任何**的吻,印在了他汗湿的额头上。
“睡吧。”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但苏晚却莫名从中听出了一丝距离感,“我在这里。”
苏晚安心地闭上眼,沉入睡梦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他生气了。因为他的生病,打乱了他的“秩序”,超出了他的“掌控”。
这场病,像一颗投入死水微澜的石子。
第二天,苏晚的烧退了些,但依旧浑身无力,只能卧床休息。沈砚清没有去公司,待在书房处理事情,但来看他的次数明显减少了。送药送餐的换成了佣人,他的态度依旧关切,但那种无微不至的、近乎黏着的亲密感,似乎淡了一些。
苏晚躺在安静的房间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一种莫名的恐慌感,比高烧更让他难受地蔓延开来。
他发现自己竟然……在害怕。害怕沈砚清的“不悦”,害怕那种“失控”带来的疏离。
他已经被驯养到,连生病都成了一种罪过。而更可怕的是,他开始恐惧失去这种被掌控的“安宁”。
他蜷缩在被子里,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胸前的那个“S”形项链坠子,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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