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去如抽丝。高烧退去后,苏晚的身体依旧虚弱,精神也像被这场病抽空了力气,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窗外秋色渐浓,阳光变得稀薄,别墅里愈发显得空旷寂静。
沈砚清似乎更忙了。他依旧住在别墅,但白天大多时间都待在书房,晚餐也时常推迟,或者简单用过便又回去处理公务。来看望苏晚时,他的关切依旧,会探他的额头,询问他是否还有哪里不适,叮嘱他按时吃药。但那种之前几乎将他淹没的、无处不在的亲密感,确实淡了。
他不再长时间地陪在苏晚身边,不再有那些看似随意的拥抱和抚摸,甚至连夜晚,他也只是道过晚安后便回到主卧,不再像之前那样,有时会靠在苏晚床边,看他入睡。
苏晚起初因为病的缘故,并未立刻察觉。但随着身体逐渐恢复,这种“冷落”便如同房间里逐渐降低的温度,变得清晰可感。
他开始感到不安。
这种不安并非源于恐惧,而是一种更微妙、更难以启齿的……失落。他已经习惯了沈砚清填满他所有的空间和时间,习惯了他专注的凝视和温柔的触碰。当这些骤然抽离,哪怕只是部分抽离,都让他觉得四周空荡荡的,心里没着没落。
他试图用工作填补空虚,但对着那些熟悉的古画资料,却难以集中精神。他走到画室,拿起画笔,手腕却虚软无力,线条滞涩。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能够让他沉浸其中忘记一切的专注力,似乎在依赖上沈砚清之后,就开始退化了。
这天下午,他独自坐在阳光房的长沙发上,抱着一本厚厚的画册,却一页也没有翻动。夕阳的余晖将房间染成暖橙色,却暖不进他的心底。他看着光影在地板上移动,计算着沈砚清今天有多久没出现在他面前了。
一种莫名的焦躁,像细小的蚂蚁,在他心尖上啃噬。
他终于忍不住,放下画册,起身走向书房。脚步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迟疑。书房的门虚掩着,他听到里面传来沈砚清压低的声音,似乎在开视频会议。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像个等待被注意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里面的声音停了。沈砚清拉开房门,看到他站在外面,似乎有些意外。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问,语气是惯常的温和,但眼神里带着一丝未褪的工作时的锐利和……疏离。
苏晚张了张嘴,那句“没什么”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却变成了带着点委屈的依赖:“我……我一个人有点闷。”
他说完,自己先愣了一下。这不像他会说的话。他早已习惯了孤独。
沈砚清深邃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那锐利渐渐化开,重新被一种了然的、带着些许玩味的温和取代。他伸手,轻轻揉了揉苏晚的头发。
“是我最近太忙,忽略你了。”他的道歉听起来很真诚,却让苏晚心里那点委屈发酵得更厉害。
“没有……”苏晚低下头,声音更小了。
沈砚清笑了笑,揽住他的肩膀,将他带进书房。“陪我一会儿?我还有些文件要看完。”
苏晚没有拒绝。他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看着沈砚清回到书桌后继续工作。男人专注的侧脸在台灯光下显得格外英俊,也格外遥远。但他就在这里,在这个空间里,呼吸着他呼吸的空气,这让他那颗悬浮不定的心,奇异地安稳了下来。
他甚至不需要沈砚清和他说话,只需要感受到他的存在,那份因“冷落”而生的不安便悄然消散。
沈砚清处理完一份文件,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安静地蜷在沙发里,像一只找到依靠的猫,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他起身,去倒了杯温水,走过来递给他。
“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他坐在他身边,距离很近,近到苏晚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水味和雪松香气。
那熟悉的气息和靠近,让苏晚几乎是贪婪地深吸了一口。他摇了摇头:“都可以。”
“病了一场,瘦了不少。”沈砚清的手指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怜惜,“得好好补回来。”
他的触碰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反而更显得珍重,却让苏晚更加贪恋。
这一刻,苏晚清晰地认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不是习惯了这种圈养。
他是离不开沈砚清了。
离不开这个给了他极致痛苦,又给了他扭曲安宁的男人。
他低下头,将脸轻轻靠在了沈砚清的肩膀上,这是一个主动示弱和寻求安慰的姿态。
沈砚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更加温柔地拥住了他。
“乖,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他的承诺,如同裹着糖衣的毒药。
苏晚闭上眼,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沉沦。他放弃了思考对错,放弃了挣扎的念头。哪怕这安宁是假的,是建立在沙土之上的,他也认了。
他心甘情愿地,将自己最后的防线,彻底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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